夜色被沖天火光撕裂時，水云煙赤足踩在焦土上，九條虛影自裙擺翻涌而出，將漫天星火都襯得黯淡。她望著吳將軍的別院在烈焰中扭曲坍塌，金瞳映著跳動的火苗，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風(fēng)助火勢，火苗如活物般竄向夜空，將半邊天幕染成妖異的赤紅色。

"還不夠。"她抬手輕揮，九條火蟒騰空而起，在夜空中交織成猙獰的獸形。熱浪灼得附近的樹葉卷曲，遠(yuǎn)處傳來更夫驚恐的呼喊，卻被轟鳴聲淹沒。

忽然，她的指尖頓在半空。想到卓翼宸劍眉緊蹙的模樣，還有他看自己時眼底化不開的擔(dān)憂，水云煙煩躁地捏了捏眉心："把阿宸引過來就不好了。"隨著她收回靈力，九條火蟒瞬間湮滅，烈焰如被掐住咽喉的巨獸，嗚咽著化作青煙。

鎏金面具重新覆上她的面容，水云煙轉(zhuǎn)身踏入夜色。雪地上，她留下的腳印很快被新雪覆蓋，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緝妖司的銅鈴在寒風(fēng)中搖晃，卓翼宸握著劍柄的手已結(jié)滿薄霜。他盯著議事廳墻上的更漏，子時三刻——水云煙已經(jīng)失蹤三個時辰。"再找不到，就把城西翻個底朝天。"他的聲音冷得能刮下冰碴，趙遠(yuǎn)舟剛要開口，便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穿過月洞門。

水云煙踏著清霧而來，裙擺還沾著未化的灰燼。她瞇起眼，看著卓翼宸蒼白的臉色和趙遠(yuǎn)舟腰間出鞘半截的利刃，輕笑出聲："這么急做什么？"

卓翼宸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水云煙皺眉掙扎，金瞳閃過一絲不悅。她不明白，為何每次被卓翼宸觸碰，身體都會本能地抗拒，即便那張臉美得讓她心動。

"你去哪里了？"卓翼宸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視，生怕錯過一絲傷痕。水云煙輕巧地抽回手，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掌心的老繭，那是常年握劍留下的印記。

"散心。"她從卓翼宸身邊擦肩而過，月白色裙擺掃過他的玄色衣擺，"小白猿，你跟我來。"

兩人的腳步聲在回廊里回響，卓翼宸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并肩的身影，心口泛起一陣鈍痛。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與水云煙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重疊又分離。

寢殿內(nèi)，燭火將水云煙的影子投在屏風(fēng)上。她突然逼近趙遠(yuǎn)舟，金瞳中流轉(zhuǎn)的妖異光芒幾乎要將他吞噬。趙遠(yuǎn)舟僵在原地，看著那張令無數(shù)人傾倒的面容越靠越近，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

就在兩人的唇即將相觸時，水云煙猛地頓住。她的指尖輕輕點在趙遠(yuǎn)舟唇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渾身一顫。"娘娘......"趙遠(yuǎn)舟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下意識扶住她的腰，卻觸到一片滾燙的溫度——那是方才火場留下的余溫。

水云煙直起身，眼神中閃過一絲困惑。她想起卓翼宸觸碰自己時的抵觸，又想起此刻靠近趙遠(yuǎn)舟時的安心，突然笑出聲來。那笑聲清脆如銀鈴，卻帶著幾分自嘲。

"妖和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她輕聲呢喃，九條虛影在身后若隱若現(xiàn)。趙遠(yuǎn)舟這才明白，為何水云煙總是對卓翼宸若即若離。上古兇獸九嬰，即便動了凡心，又怎能跨越人與妖的鴻溝？

水云煙的身影突然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趙遠(yuǎn)舟望著空蕩蕩的房間，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攥住一把冰冷的空氣。遠(yuǎn)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已是丑時。

而此刻的卓翼宸，正站在緝妖司的屋頂上，望著水云煙房間的方向。他握緊腰間的玉佩，那是水云煙送他的生辰禮物。月光灑在他身上，將他的身影鍍成銀色，宛如一座孤獨的雕像。

暗處，一雙眼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九嬰......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