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紡織廠的鐵門在身后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我拎著兩大包物資站在門口,手指被麻繩勒出深紅的印子。何櫻小跑著迎上來,頭發(fā)上的蝴蝶結(jié)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清月!"她接過袋子,指尖冰涼得反常,"我找到一位同志了!"
我的心猛地沉到谷底。她眼中那種天真的雀躍,像極了原劇中被騙時的模樣。棉布包里裝著給孩子們的鉛筆和糖果,此刻卻重若千鈞。
穿過嘈雜的車間,何櫻將我拉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陽光透過破損的屋頂斜射下來,照亮了那個正在整理紗線的背影——那刻意佝僂的姿態(tài),微微顫抖的肩膀,每個細節(jié)都經(jīng)過精心設計。
當前田芳子轉(zhuǎn)過身時,我手中的紙袋"啪"地掉在地上。幾顆水果糖滾落出來,沾滿了棉絮。
"這位小姐,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我強作鎮(zhèn)定,彎腰去撿糖果。借著這個角度,我清楚地看見她手指間若隱若現(xiàn)的槍繭——那是長期練習南部式手槍留下的痕跡。
何櫻渾然不覺,還在興奮地介紹:"桂芳是從大嶼山逃難來的,她丈夫是地下黨員,在轉(zhuǎn)移途中..."
前田適時地抹了抹眼角,這個動作讓她的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新鮮的勒痕——太刻意了,分明是演給何櫻看的苦肉計。
"何櫻,"我突然打斷,聲音比預想的還要尖銳,"報社催稿了,我得趕緊回去。"將物資塞給她時,我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腕,指甲幾乎陷進她的皮膚,"記住,不要相信她。"
葉公館的座鐘敲了九下。我蜷縮在真皮沙發(fā)上,數(shù)著鐘擺的聲響。窗外樹影婆娑,像極了潛伏的敵人。當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終于響起時,我已經(jīng)喝完了第三杯冷掉的茶。
葉沖的軍裝帶著夜露的濕氣。他摘下軍帽,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浸透,貼在蒼白的皮膚上。
"前田芳子混進紡織廠了。"我直奔主題,聲音壓得極低,"何櫻把她當成了地下黨員。"
茶杯在葉沖手中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月光透過紗簾,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前田...芳子?"他皺眉,這個名字顯然不在他的情報網(wǎng)中。
"宮本安插的特務,"我急急解釋,"在原...我是說,根據(jù)我的調(diào)查,她是宮本專門用來釣你的餌。"
葉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他放下茶杯,陶瓷底座與玻璃茶幾碰撞出清脆的聲響。"你確定?"
"千真萬確。"我抓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脈搏突然加速,"她手上有槍繭,說是大嶼山逃難來的…最重要的是..."我深吸一口氣,"她找過我,就在三天前的花園街。"
葉沖猛地站起身,軍裝下擺帶翻了茶杯。深褐色的茶漬在米色地毯上洇開,像極了干涸的血跡。
"宮本這是在找我的把柄。"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槍套,"純子最近也在查電臺的事,她已經(jīng)知道有人在黑市購買電臺零件了。"
困意突然襲來,我的眼皮像灌了鉛。朦朧中感覺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起,煙草和火藥的氣息縈繞在鼻尖。葉沖的心跳聲透過軍裝傳來,快得不正常。
"別擔心..."他的聲音漸漸遠去,"這個人可以好好利用..."
最后一個字消散在夢境邊緣。窗外,一只夜鶯在黑暗中發(fā)出凄厲的啼叫,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在徹底陷入黑暗前,我恍惚看見葉沖站在窗前,月光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如同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