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著一杯已經(jīng)涼透的美式。對面的他,是我曾以為會共度余生的周行。
我們約在這里,是為了了結(jié)一切。不是撕心裂肺的爭吵,也不是帶著眼淚的控訴,只是一場平靜到有些冷漠的告別。桌上放著一個牛皮紙袋,里面是我攢了幾個月才湊齊的錢。
“這些錢,你拿著?!蔽业穆曇粲行└蓾?。
他沒有看我,也沒有看錢,只是盯著窗外。陽光透過玻璃,在他側(cè)臉上投下淡淡的光影,顯得輪廓更加分明。曾經(jīng),我最愛看他這個角度的樣子。
“我不需要。”他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你應該拿。這些年,你為我付出了太多?!蔽覉猿值?。
他轉(zhuǎn)過頭,眼睛里沒有一絲波瀾,“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我們相對無言,直到服務員過來詢問是否續(xù)杯。我搖了搖頭。
走出咖啡館,我站在街頭,初冬的風有些涼。我拿出手機,想給他發(fā)一條最后的道別信息,卻發(fā)現(xiàn)通訊錄里,他的名字已經(jīng)被我刪除了。就像那些共同經(jīng)歷的歲月,被我親手從生命中抹去。
回到租來的小公寓,房間里空蕩蕩的。我脫下外套,走到窗邊。樓下,行色匆匆的人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向。而我的方向,從今天起,不再有他。
二
我第一次見到周行,是在我們小鎮(zhèn)唯一的中學門口。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沒帶傘,縮在屋檐下,看著雨水模糊了整個世界。他走過來,遞給我一把傘。那是一把很大的黑傘,上面還沾著雨滴。
“給,快回家吧?!彼曇羟謇省?/p>
我愣愣地接過傘,抬頭看他。他的頭發(fā)濕漉漉的,身上也濺了不少水。他沖我笑了笑,轉(zhuǎn)身走進了雨里。
后來才知道,他是隔壁村的,比我大兩屆,成績特別好,是老師們口中的“好苗子”。我們沒有再說過話,只是偶爾在學校里擦肩而過。他總是背著一個舊舊的書包,腳步匆匆。
我們真正熟悉起來,是在我高三那年。我家出了點事,父親生病住院,花光了家里的積蓄。母親愁得整夜睡不著,家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我的成績一落千丈,幾乎放棄了高考的希望。
周行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我的情況,他找到我,遞給我一個信封。里面是他攢下來的零花錢,還有一些書。
“別放棄,你一定能考上大學。”他這樣對我說。
我看著信封里的錢,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那是第一次,有人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向我伸出了援手。
從那以后,他開始每天中午等我一起吃飯。我們就在學校食堂里,各自吃著簡單的飯菜,聊著學校里的事。他會給我講題,鼓勵我,也會聽我傾訴家里的煩惱。
他告訴我,他家境也不好,父母都是農(nóng)民,供他讀書很辛苦。他只能靠獎學金和周末打零工來減輕家里的負擔??杉词惯@樣,他依然陽光開朗,對未來充滿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