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擁著一顆無措的心。
后來她嫁給了他,可她竭盡全力想要逃離的生活,恰是他窮盡一生所求的溫暖。
正如她與他的命運一般,錯位又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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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雪被送入林府的那天,恰逢立秋。立秋之后,暑氣漸消,萬物凋零,倒是與她即將步入的人生相映成趣。她坐在嫁轎中,手指緊緊攥著大紅蓋頭的一角,隔著薄薄的布料,能看到外頭人影綽綽。
"老姜家也真是狠心,把嫡女送給一個瘸子。"
"可不是,聽說那林家小子不僅腿有殘疾,還是個窮酸秀才,連個功名都沒撈著。"
"我瞧著姜大人是心涼了,自從續(xù)弦之后,這位大小姐的日子就不好過。"
轎子一路顛簸,初雪閉上眼睛,任由冰涼的淚水浸濕了蓋頭。不知過了多久,轎子停下,有人掀開轎簾,一個諂媚的聲音傳來:"姜大小姐,到了,到了。"
初雪扶著轎沿下地,目光透過紅蓋頭望向眼前的宅院——若能稱之為宅院的話。那不過是城郊一座低矮的三間瓦房,院墻斑駁,門庭冷落,與姜府的富麗堂皇天差地別。
有人在她耳邊低語:"姜大小姐,您父親原是準備了城里一處宅子的,只是您繼母說既是真心實意嫁過去,不必那么鋪張,便換成了這處地方。"
初雪冷笑一聲,只覺得心口酸澀。繼母柳氏費盡心思將她嫁給這樣一個人,不就是想讓昔日高高在上的嫡女嘗嘗苦頭嗎?
拜堂時,她全程垂首不語,任由那些為數不多的賓客在旁竊竊私語。她知道自己的新郎名叫林桑,是個腿腳不便的寒門書生,曾經在姜家做過幾年西席,教導她的弟弟們讀書。
她從未見過他,也從沒想過會嫁給這樣一個人。
洞房中,初雪坐在簡陋的床邊,小心翼翼避開床沿的木刺。門外,林桑正與送親的人說著什么,聲音壓得很低。最后是一陣腳步聲遠去,才聽見門輕輕被推開。
"夫人。"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初雪抬頭,第一次正眼看向這個被迫與她綁定一生的男人。林桑二十有五的樣子,清瘦的臉上帶著幾分書生氣,眉眼如畫,只是右腿明顯有些跛,走路時需要拄著一根木杖。
她冷冷道:"林先生不必喚我夫人,我也不會認你做夫君。"
林桑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卻很快斂去,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愿意這門親事,但事已至此,我們總要想辦法過下去。"
"過下去?"初雪站起身,環(huán)顧著這間簡陋的房屋,嘲諷道,"林先生,你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我姜初雪從小錦衣玉食,如今卻要住在這種破屋子里,你讓我如何過下去?"
林桑沉默片刻,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遞給她:"夜深了,你先歇息吧。我今晚睡外間。"
初雪沒有接茶,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林桑嘆了口氣,將茶杯放在桌上,拄著木杖緩緩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