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場雪,正如她的名字。
后來她遇見了他,可他竭盡全力給予的溫暖,卻終究敵不過命運的冰冷。
正如她的宿命一樣。
阮初雪踏出阮府大門的那一刻,天邊飄起了今冬第一場雪。這本該是個吉兆,可兩側(cè)行人眼中的嘲諷和憐憫讓她不由得將繡著喜字的手帕握緊。
她步履艱難地走向那頂破舊的轎子,圍觀的百姓紛紛搖頭,"讓名門之女嫁給一個下人,阮大人是瘋了不成?"
是了,今日是初雪出嫁的日子,嫁給府中雜役夏暖。
夏暖甚至連戶籍都沒有,當年大旱時被人遺棄在阮府門前,阮老爺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取名夏暖,只因那是最炎熱的夏日,卻遇見了最冷的命運。
阮老爺本想給夏暖在城中安排一處小院,但繼母張氏以"賤民狗窩都嫌好"為由,換成了城外一間破茅草屋。她的目的很明確——讓初雪受盡凌辱,活著比死更痛苦。
花轎出了城,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轎夫們放下轎子,對初雪道:"阮小姐,雪越下越大了,我們只送到這兒,您自個兒走吧。"
初雪揭開蓋頭,冷冷地掃了那幾個轎夫一眼。那幾人原本還嬉笑著,對上她的目光后頓時噤聲,但看著她一身華貴嫁衣踉蹌行走在雪中泥濘的小路上,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過是個死了親娘的孤女,還真拿自己當回事。"
初雪充耳不聞,只是咬著唇繼續(xù)向前。這條路她從未走過,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冰涼刺骨。她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叮囑:"雪兒,無論遇到什么,都要堅強。"
可母親,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連堅強的力氣都沒有了。
茅草屋前,夏暖站在雪中,手里捧著一件粗布棉襖,神情忐忑。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娶阮小姐,這樣高不可攀的人。
看到初雪的身影,他幾步上前,想為她撐傘,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傘都沒有。他只好脫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地為她擋雪。
"小姐,您慢些走。"
"不必叫我小姐。"初雪聲音冷淡,"以后叫我的名字便是。"
夏暖紅了臉,小聲道:"初雪……"一聲輕喚,如同嘆息。
茅草屋簡陋得令人心酸,一張木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再無其他。初雪環(huán)顧四周,心如死灰。
夏暖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要不,我去再找些木頭來,給您做個柜子。"
"不必了。"初雪搖頭,"這些便夠了。"她的目光落在墻角的一把琴上,"那是什么?"
夏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我在垃圾堆里撿來的,修了很久才能勉強彈出聲音。"
初雪走過去,指尖輕輕拂過琴弦,一聲清響在屋內(nèi)回蕩。
"你會彈琴?"
"不太會,就是……聽您在府里彈,我覺得很好聽。"
初雪愣住了。她從未想過,這個在府中默默無聞的下人,居然偷聽過她彈琴。曾經(jīng),她以為那些音符只屬于自己和逝去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