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把游戲機往沙發(fā)上一扔，屏幕里跳出像素風的菜園子，戴墨鏡的殺馬特青年扛著鋤頭晃過田壟。

陳圓圓啃著雞爪子湊過來，突然拍腿笑出眼淚：“我靠！這不是2008年爆火的‘QQ農場’嗎？你居然找得到這么古早的flash游戲？”她把拖鞋一甩，光腳蜷到沙發(fā)上，鼻尖幾乎貼住屏幕：“快給媽選個葬愛家族發(fā)型，咱們今晚就偷菜！”

吳昕抱著文件夾路過，看見滿屏的殺馬特造型，眉頭皺成了條形碼：“陳姐，孩子玩這種東西，你不管管？多不尊重……”

“尊重什么？尊重你小時候藏在課本里的漫畫書，還是尊重你壓箱底的非主流大頭貼？”陳圓圓頭也不抬，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噼里啪啦，“我跟你說啊，當年我為了偷鄰居的菜，凌晨三點定鬧鐘，比上班打卡還準時！”她忽然轉頭，發(fā)間的藍毛掃過吳昕的文件夾，“再說了，你女兒上次把你結婚時的紅蓋頭翻出來當披風，你不是還發(fā)朋友圈說‘吾家有女初長成’嗎？”

吳昕的臉漲成豬肝色：“那能一樣嗎？那是傳統(tǒng)文化！”

“跳格子不是傳統(tǒng)文化？”陳澤突然插言，從茶幾底下抽出個皺巴巴的紙折“東南西北”，“我媽上周還跟我比誰折得快，輸的人要喝芥末奶茶——她輸了三回，現在看見奶茶杯就抖?！?/p>

**陳圓圓突然指著屏幕里跳出的“流星雨特效”，抓起抱枕砸向兒子：“臭小子居然設置陷阱！看媽用殺蟲劑噴你一臉！”**兩人笑鬧著滾到沙發(fā)底，游戲機屏幕映著天花板，像素流星劃過陳澤翹起的嘴角，落在陳圓圓染藍的發(fā)梢上，像撒了把碎鉆。

吳昕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鼓點：“你們這樣成何體統(tǒng)？母子沒大沒小的！”

“體統(tǒng)？”陳圓圓從沙發(fā)縫里摸出半塊餅干，塞進嘴里含糊道，“我記得你二十歲時，偷偷把你媽的毛線褲改成破洞褲穿出門，被你爸追著打三條街——怎么，現在輪到你當媽了，就不許孩子翻舊賬？”她忽然坐直身子，認真地掰著手指頭，“再說了，孩子愿意翻出咱們的過去，說明咱們的回憶里有值得他好奇的光啊。你看這游戲里的菜園子，不就像個時光機？我種的不是菜，是和我兒子共享的青春?！?/p>

**窗外的暮色漫進來，陳澤看見母親的影子投在墻上，和自己的影子疊成了堆。**她正用紙巾擦拭游戲機按鍵，指尖劃過“澆水”“除草”的圖標，忽然哼起2008年的流行歌：“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這地球上……”跑調的旋律里，吳昕的高跟鞋聲漸漸消失在樓道里。

“媽，你當年真的為了偷菜定鬧鐘？”陳澤接過她遞來的橘子，看見她指甲上新貼的游戲貼紙。

“那當然！”陳圓圓晃了晃手機，相冊里躺著張泛黃的照片——十八歲的她穿著喇叭褲，站在網吧門口啃冰棍，身后的電腦屏幕上正是閃爍的QQ農場?！澳憧?，這就是媽當年的‘青春菜地’?！彼鋈话验僮影耆M兒子嘴里，“現在好了，有你陪我偷菜，比當年一個人玩有意思多了?！?/p>

**月光爬上游戲機的按鍵，陳澤忽然想起母親說過的“鏡子理論”。**此刻屏幕里的殺馬特青年正在給菜苗澆水，而現實中的母親正跟著音樂節(jié)奏晃腿，發(fā)梢的藍色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他突然覺得，所謂代溝從來不是時間的鴻溝，而是當你愿意蹲下來，陪孩子看看他眼里的世界時，會發(fā)現那些曾被你藏在記憶深處的星光，正重新在彼此的瞳孔里，亮成一片溫柔的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