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晨霧裹著蓮香漫過窗欞，燕無歸將兩人安置在竹榻上。李相夷右手指節(jié)青黑，經(jīng)脈中游走著縷縷紫氣；蘇小慵額間金蓮明滅不定，每次閃爍都在墻上投出星圖殘影。

"這是...北斗倒懸？"燕無歸蘸著李相夷傷口的毒血，在宣紙上描摹光影。當?shù)谄哳w星位落定時，紙面突然自燃，灰燼中浮現(xiàn)四個血字：北域龍眼。

門外傳來馬蹄踏碎青石板的聲音，三十六匹雪域龍駒破霧而來。笛飛聲玄色大氅上凝著冰碴，身后檀木冰棺蒸騰著寒氣。當他看到李相夷的模樣時，刀鞘重重砸在地上："這就是天下第一的結(jié)局？"

"還有救。"燕無歸將染血的星圖殘片拋給他，"藥王谷禁地藏著換骨秘術(shù)，但需要..."

"需要活人作引。"笛飛聲打斷他，指尖拂過冰棺上的霜花，"北域抓了個藥人，血脈特殊。"棺蓋移開半寸，露出張與蘇小慵七分相似的臉——正是當年"死于大火"的三長老！

榻上突然傳來金器震顫之聲。蘇小慵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瞳孔泛著琉璃色冷光，腕間銀鈴無風自動。她抬手輕點虛空，燕無歸腰間的玉蓮墜應(yīng)聲而碎，露出里面拇指大的血色舍利。

"原來在這里。"她的聲音重疊著男聲的回響，"當年天機閣主吞佛入魔修的舍利，倒是解蠱的好材料。"

笛飛聲的刀已架在她頸間："影公子？"

"一縷殘魂罷了。"'蘇小慵'撫過額間金蓮，燕無歸的劍鞘突然炸裂，"告訴方則仕，父皇真正的遺詔藏在太廟貔貅眼中。九月九日，我要看到新帝捧著詔書跪在..."話音戛然而止，蘇小慵嘔出黑血，金蓮驟然黯淡。

冰棺中的三長老突然睜眼，胸口浮現(xiàn)北斗七星狀光斑。李相夷的毒血仿佛受到牽引，化作七條血線沒入光斑之中。笛飛聲見狀揮刀斬斷血線，卻見斷口處涌出密密麻麻的冰蠶。

"北域噬心蠱！"燕無歸劍光如網(wǎng)，斬落的蠱蟲卻化為更多血線，"他在用蠱蟲重塑經(jīng)脈！"

整個房間突然劇烈震動，梁柱上浮現(xiàn)出與銀杏樹相同的七星針孔。蘇小慵額間金蓮光芒大盛，在屋頂投射出完整的北域地形圖，其中龍眼位置赫然標著血色蓮花印記。

"帶...帶他去..."蘇小慵在清醒的間隙咬破指尖，在李相夷掌心畫了朵三瓣蓮，"藥王谷地宮...第三..."話未說完，金蓮再次爆發(fā)強光，將三人震出門外。

笛飛聲以刀插地穩(wěn)住身形，卻發(fā)現(xiàn)冰棺中的三長老已不知所蹤。遠處傳來孩童清越的吟唱聲："七月十五鬼門開，金蓮照命引魂來..."

三日后，北域邊境。

方多病解開染血的包袱，半枚刻著"景"字的龍紋玉佩滾落案幾。燭火搖曳間，玉佩在輿圖上投出蜿蜒血線，竟與蘇小慵幻化的北域龍脈圖完全重合。

"報！"親衛(wèi)捧著密函闖入，"在太廟貔貅石像中發(fā)現(xiàn)玄鐵盒，內(nèi)有..."話音未落，窗外射入三支白骨箭，親衛(wèi)咽喉頓時多了個血洞。

方多病旋身避過毒箭，卻見密函上的火漆已化作紅霧。霧中浮現(xiàn)女子剪影，赫然是應(yīng)已死去的柳如煙："小侍郎可知，為何影公子非要蘇家丫頭的血？"

輿圖上的血線突然流動起來，匯聚成北域王庭的輪廓。柳如煙的笑聲帶著蠱惑："因為藥王谷地宮里鎖著的不是秘術(shù)，而是蕭景桓真正的生母——那位本該葬身火海的西域巫女！"

案幾上的玉佩突然浮空，投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青銅密室中，冰棺里的女子心口插著金蓮匕首，面容與蘇小慵有八分相似。更可怕的是，她小腹微微隆起，隱約可見胎兒輪廓。

"二十年前，谷主夫人誕下的其實是雙生子。"柳如煙的聲音如毒蛇吐信，"你們護著的那個，才是逆天改命的..."

"嗖"的一聲，燕無歸的劍刺穿紅霧，卻在觸及玉佩時被無形屏障阻隔。方多病趁機甩出暴雨梨花針，霧氣頓時散盡，只剩玉佩上的"景"字滲出血珠。

"速去北域！"燕無歸劍尖挑起輿圖，"李相夷的毒血與龍脈共鳴，今夜子時就是換命之期！"

突然，兩人懷中的金鴛盟令牌同時發(fā)燙。玄鐵令牌上浮現(xiàn)冰晶小字：西南三十里，速援。落款處，一朵將謝的青蓮正在滲血。

雪山之巔，金蓮祭壇。

李相夷被鐵鏈懸在冰柱之間，七根透骨釘封住要穴。蘇小慵著巫女祭袍，額間金蓮已綻開九瓣，手持的匕首正是密室幻影中那把。

"當年母親吞下雙生蠱，將半數(shù)命格封入死胎。"她輕撫李相夷心口的青黑掌印，"你以為揚州慢能壓制碧茶之毒？錯了，那是我故意留在你體內(nèi)的蠱引。"

冰臺下，三千教眾吟唱著古老的咒文。當北斗七星倒懸至祭壇頂端時，蘇小慵突然割破手腕，血瀑澆灌在金蓮圖騰上。整座雪山開始震動，冰層下浮出十八具青銅棺槨。

"住手！"笛飛聲的刀氣劈開祭壇一角，燕無歸的劍光直取蘇小慵后心。卻在劍鋒觸及祭袍的剎那，李相夷猛地睜開雙眼——眸中金蓮怒放！

刀劍仿佛刺入虛空，兩人被無形氣勁震飛。李相夷周身泛起金芒，透骨釘盡數(shù)崩出，在雪地上灼燒出七星圖案。他抬手輕握，蘇小慵便如提線木偶般浮空而起。

"好徒兒，不認得為師了？"李相夷的聲音變成蒼老的男聲，面上浮現(xiàn)出影公子的輪廓，"當年教你揚州慢時，可說過第九重的心法？"

雪山突然陷入死寂，三千教眾齊刷刷撕下面皮——全是藥人傀儡！笛飛聲的刀在顫抖，他認出這些人的武功路數(shù)，竟與二十年前剿滅的天音教如出一轍。

冰臺炸裂的瞬間，真正的殺機才顯露。十八具青銅棺中坐起十八個"蘇小慵"，每個額間都盛開著血色金蓮。她們異口同聲道："師尊，該換軀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