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翔在醫(yī)療中心的花園里站了很久。雨越下越大,他的頭發(fā)和肩膀都被淋濕了,襯衫貼在身上,涼意滲進皮膚。
護工推著輪椅從他身邊經過,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先生,您需要傘嗎?”
嚴浩翔搖頭,低聲說了句“謝謝”,轉身往醫(yī)院大門走去。
他走得很快,像是要逃離什么。
——賀峻霖不在這里。
這個認知讓他心里空了一塊。他不知道自己該松一口氣,還是該更焦躁。如果賀峻霖沒生病,那他離開又是為了什么?如果生病了,他又在哪?
嚴浩翔站在醫(yī)院門口,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他抬手抹了把臉,掏出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那個發(fā)過照片的陌生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那邊的聲音有些疲憊。
嚴浩翔沉默了兩秒,直接問:“賀峻霖在哪?”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隨即傳來一聲輕嘆:“……我不知道。”
“宋亞軒。”嚴浩翔的聲音沉下來,“我知道是你,我也知道他在蘇黎世?!?
“那你自己去找啊?!彼蝸嗆幍恼Z氣突然變得很沖,“他不是給你留了信嗎?他不是說不愛你了嗎?你還找他干什么?”
嚴浩翔的心里像被猛地撞了一下,他攥緊了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聲音不知為什么突然啞掉:“他生病了,是不是?”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
“……沒有?!彼蝸嗆幍穆曇舻土讼氯?,“他沒生病?!?
嚴浩翔閉了閉眼:“你騙我?!?
“我騙你干什么?”宋亞軒似乎有些煩躁,“他要是生病了,我能不管他?”
嚴浩翔沒說話。
雨聲在耳邊淅淅瀝瀝,電話里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過了很久,宋亞軒才嘆了口氣:“嚴浩翔,算了吧。”
嚴浩翔直接掛了電話。
他站在雨里,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悶得發(fā)疼。
“賀兒……”
與此同時,醫(yī)院三樓,房門緊閉的會議室里,賀峻霖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安靜地聽著醫(yī)生的病情分析。
他的右手搭在膝蓋上,指尖微微發(fā)顫,但他沒在意,只是專注地盯著投影儀上的數據圖。
“目前病情進展比預期慢,但運動神經元損傷是不可逆的。”醫(yī)生用德語說著,旁邊的翻譯低聲轉換成中文,“藥物只能延緩,無法治愈。”
賀峻霖點了點頭,臉上沒什么表情。
“下周開始嘗試新的康復方案,重點是延緩上肢功能退化。”醫(yī)生翻了翻病歷本,“另外,心理評估顯示您最近焦慮癥狀加重,建議調整藥物劑量?!?
賀峻霖輕輕“嗯”了一聲,沒多說什么。
會議結束后,他慢慢站起身,右手扶著桌沿,等那陣眩暈感過去。
“賀先生,需要輪椅嗎?”護士走過來問。
賀峻霖搖頭:“不用,我走回去?!?
他走出會議室,沿著走廊往電梯方向走。路過窗戶時,他下意識往下看了一眼——
花園里空蕩蕩的,只有雨水拍打著長椅和灌木。
他收回視線,繼續(xù)往前走。
嚴浩翔最終離開了醫(yī)療中心。
他站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報出酒店地址,然后靠在座椅上,疲憊地閉上眼。
雨點敲打著車窗,聲音沉悶。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他一眼,用帶著口音的英語問:“來旅游的?”
嚴浩翔搖頭:“來找人?!?
“女朋友?”
嚴浩翔扯了扯嘴角:“……算是吧。”
司機笑了笑:“蘇黎世不大,總能找到的。”
嚴浩翔沒回答。
車窗外,雨水模糊了城市的輪廓。
他不知道賀峻霖到底在哪,但他知道,自己不會就這么放棄。
如果他不出現,那就一直找。
直到找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