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入客房,溫昕早已醒來。她整夜都在思考郁瑾的話——涼夢核心在地下三層。那不僅是線索,更像是一個警告。手機屏幕亮起,周琦的信息:「查了莫云天實驗室的老地址,發(fā)你郵箱了。小心?!?/p>
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公寓里靜悄悄的。郁瑾的臥室門關(guān)著,他昨晚一定睡得很晚。溫昕猶豫片刻,決定先不打擾他,自己查看周琦發(fā)來的資料。
廚房桌上,她打開筆記本,登錄加密郵箱。周琦發(fā)來的是一份十五年前的實驗室平面圖,標注著"涼夢一期實驗中心"。果然,地下三層被標記為"核心控制區(qū)",旁邊還有個小星號,注明"僅限莫、郁、孫權(quán)限進入"。
"在看什么?"
郁瑾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溫昕差點跳起來。他穿著睡袍,頭發(fā)微亂,手里端著兩杯咖啡,眼下仍有疲憊的陰影。
"周琦找到的實驗室舊圖紙。"溫昕接過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陣微小的電流竄過脊椎,"你看,地下三層需要你們?nèi)业臋?quán)限。"
郁瑾湊近屏幕,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縈繞在溫昕鼻尖。他皺眉放大圖紙細節(jié):"通風系統(tǒng)...這里有個備用通道,可能沒被記錄在正式檔案里。"
"我們可以從那里潛入?"
"太危險。"郁瑾直起身,"我先去赴父親的約,探探口風。你留在安全的地方。"
溫昕想反對,但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知道爭論無用。她轉(zhuǎn)而問:"你叔叔...昨晚你父親提到的,是怎么回事?"
郁瑾的表情瞬間結(jié)冰。他放下咖啡杯,力道稍重,黑色液體濺出幾滴在桌面上:"我叔叔郁明峰,二十年前發(fā)現(xiàn)涼夢的軍事應(yīng)用潛力后想舉報。結(jié)果...登山意外墜崖。"
"又一個'意外'。"溫昕輕聲說。
"郁家的傳統(tǒng)。"郁瑾的聲音帶著苦澀,"忠誠高于一切。"
溫昕突然明白了郁瑾多年來行走的鋼絲有多危險——既要暗中調(diào)查家族罪行,又要維持表面忠誠。這種雙重生活足以壓垮任何人。
"今晚行動前,我會聯(lián)系你。"郁瑾轉(zhuǎn)身準備去換衣服,又停住,"溫昕...無論發(fā)生什么,記住我們的目標:找到?jīng)鰤舻暮诵淖C據(jù)和你父親的下落。其他都不重要。"
這句話聽起來像告別。溫昕想說些什么,但郁瑾已經(jīng)離開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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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氏祖宅坐落在城郊山頂,占地數(shù)十畝,高墻環(huán)繞。郁瑾的車駛?cè)腓F門時,管家已在臺階前等候。
"老爺在書房等您。"管家低聲說,"心情不太好。"
郁瑾面無表情地點頭。這座他長大的宅邸此刻像一座華麗的監(jiān)獄,每一步都勾起壓抑的回憶——走廊上曾掛著弟弟喜歡的油畫,后來被父親撤下;樓梯轉(zhuǎn)角處曾是他和郁瑯躲貓貓的地方...
書房門前,他深吸一口氣,敲門。
"進來。"父親冷硬的聲音穿透厚重的橡木門。
郁明遠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門口,身姿挺拔如軍人。即使年近七十,他依然散發(fā)著不容挑戰(zhàn)的威嚴。
"父親。"郁瑾關(guān)上門。
"聽說你和孫正國的合作很順利。"郁明遠沒有轉(zhuǎn)身,"涼夢2.0進展如何?"
"按計劃推進。"郁瑾保持聲音平穩(wěn),"初期測試結(jié)果符合預(yù)期。"
"是嗎?"郁明遠突然轉(zhuǎn)身,眼神如鷹隼般銳利,"那為什么我的眼線報告說,你昨晚潛入了公司檔案室,調(diào)閱了二十年前的實驗記錄?"
郁瑾的指尖微微發(fā)冷,但面上不動聲色:"盡職調(diào)查。孫氏提供的技術(shù)參數(shù)需要驗證。"
"撒謊!"郁明遠一掌拍在桌上,茶杯震得叮當作響,"你被那個記者迷昏頭了!她在調(diào)查溫志遠的失蹤,而你在幫她!"
空氣瞬間凝固。郁瑾知道否認無用,父親顯然已經(jīng)掌握了足夠情報。他選擇沉默,等待父親的下文。
郁明遠冷笑一聲,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文件夾扔在桌上:"看看這個。"
文件夾中是幾張照片——溫昕昨天進出周琦公寓的監(jiān)控截圖,最后一張顯示她被兩個戴墨鏡的男子跟蹤。
"你的人?"郁瑾的聲音危險地低沉。
"很快就是了。"郁明遠冷笑,"除非你立刻終止調(diào)查,與那個女孩斷絕來往。"
郁瑾拿起照片,手指微微發(fā)抖。不是出于恐懼,而是憤怒:"你威脅我?"
"我教育你。"郁明遠走到兒子面前,近得能聞到彼此的呼吸,"郁家的男人不能被感情左右。你弟弟的教訓(xùn)還不夠嗎?"
這句話像一把刀捅進郁瑾心臟。他直視父親的眼睛:"郁瑯才十五歲。"
"而他背叛了家族!"郁明遠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就像你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
郁瑾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害怕了。溫昕和我的調(diào)查接近真相了,是不是?溫志遠沒有簡單'失蹤',對嗎?"
郁明遠的表情變得怪異,既像憤怒又像得意:"你以為自己在對抗誰?我?孫正國?不,你在對抗整個系統(tǒng)!涼夢只是冰山一角。"
"什么系統(tǒng)?"
"控制與秩序的系統(tǒng)。"郁明遠近乎狂熱地說,"這個世界需要被引導(dǎo),而涼夢就是工具。溫志遠想毀掉它,所以他必須消失。"
郁瑾的血液瞬間結(jié)冰。這是父親第一次近乎承認參與了溫志遠的失蹤:"你殺了他?"
郁明遠神秘地笑了:"殺?太簡單了。溫博士是個天才,他的大腦價值連城。"
這句話的含義讓郁瑾反胃。他必須立刻警告溫昕,但首先需要更多信息:"莫云天呢?也是你安排的'自殺'?"
"孫正國的杰作。"郁明遠輕蔑地說,"粗魯?shù)行АD┦楷F(xiàn)在...更有合作精神了。"
郁瑾想起溫昕收到的匿名資料——莫云天可能還活著,被強迫工作?,F(xiàn)在看來,溫志遠也可能遭遇了同樣的命運?
"今晚孫氏北部山區(qū)的研究所有批重要設(shè)備抵達。"郁瑾試探道,"與你有關(guān)嗎?"
父親的表情告訴他,這一猜測正中靶心:"你比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郁明遠走回書桌,"但這改變不了什么?,F(xiàn)在,做出選擇吧,兒子:家族,還是那個女孩?"
郁瑾知道任何直接反抗都會危及溫昕安全。他必須虛與委蛇:"我需要時間考慮。"
"你有一小時。"郁明遠按下桌下的隱蔽按鈕,書房門外的保鏢立刻現(xiàn)身,"在這期間,我的手下會確保你...冷靜思考。"
郁瑾被"護送"到自己的舊臥室,門外站著兩名警衛(wèi)。他假裝順從,實則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父親顯然已經(jīng)與孫正國聯(lián)手,而溫昕正處于極度危險中。
他檢查手機,沒有信號。房間里的電話線也被切斷。但郁明遠忘了一點——這是郁瑾長大的地方,他知道所有秘密。
移開床頭柜后的墻板,露出一個老舊的對講系統(tǒng)——兒時他和郁瑯用來傳話的秘密通道。線路直接通向車庫的一個備用終端。
郁瑾按下通話鍵,祈禱這個多年不用的系統(tǒng)還能工作:"有人嗎?重復(fù),有人嗎?"
靜電噪音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郁總?"
林默!郁瑾幾乎松一口氣:"聽好,溫昕有危險。立刻找到她,帶去安全屋B。不要用任何公司設(shè)備,父親可能監(jiān)控。"
"明白。還有別的指示嗎?"
郁瑾猶豫了一秒,然后下定決心:"準備'熔斷協(xié)議'。"
線路那頭沉默了片刻:"您確定嗎?那會暴露我們所有的..."
"執(zhí)行命令。"郁瑾切斷通話。
熔斷協(xié)議——他多年來暗中準備的應(yīng)急計劃,一旦啟動,將曝光郁氏和孫氏所有非法活動的證據(jù),包括涼夢項目的真相。這是核選項,意味著徹底背叛家族,也將他自己置于險境。
但為了溫昕,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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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昕站在莫云天舊實驗室的街對面,心跳如鼓。這棟廢棄建筑如今被鐵柵欄圍住,掛著"危樓待拆"的牌子。根據(jù)圖紙,地下三層可能還保留著關(guān)鍵證據(jù)。
她看了看表——下午三點,距離與郁瑾約定的聯(lián)絡(luò)時間還有兩小時。也許足夠她先快速偵查一番。
手機震動,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別進去。陷阱?!狵」
K?溫昕皺眉。不是郁瑾或林默。她環(huán)顧四周,街道空無一人。是警告還是恐嚇?
猶豫間,她注意到廢棄建筑側(cè)門有新鮮腳印。好奇心戰(zhàn)勝了謹慎,她決定至少靠近觀察。
側(cè)門的鎖已被撬開。溫昕小心推開門,霉味和灰塵撲面而來。走廊墻壁上的"神經(jīng)科技研究所"標牌依稀可辨。
按照記憶中的圖紙,她找到通往地下的樓梯。每一步都在黑暗中激起回音。地下二層是空的,但通往三層的樓梯被一道新裝的金屬門封鎖,上面貼著"高壓危險"的警告。
門邊有一個生物識別掃描儀。溫昕想起圖紙上的備注——需要莫、郁、孫三家的權(quán)限。正當她考慮如何突破時,掃描儀突然亮起綠燈,門鎖"咔噠"一聲開了。
"什么鬼..."她小聲嘀咕,警惕地推開門。
眼前的景象讓她血液凝固——一個現(xiàn)代化實驗室隱藏在廢棄建筑的地下,中央是巨大的透明圓柱形容器,里面漂浮著...
一個人。
溫昕踉蹌后退,撞到控制臺。容器中的是個中年男子,赤裸的身體連接著數(shù)十條管線,雙眼緊閉但胸口微微起伏——還活著!控制臺屏幕顯示著實時腦電波和"涼夢2.0-主體鏈接中"的字樣。
"莫云天?"她顫抖著輕聲呼喚。
男子的眼皮突然劇烈顫動,仿佛在夢中掙扎。同時,溫昕聽到樓上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設(shè)備今晚就轉(zhuǎn)運到北部基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是孫正國!"郁明遠確保他兒子不會搗亂了。"
"那女孩呢?"另一個聲音問道。
"已經(jīng)在監(jiān)控中。等她自己找到足夠證據(jù)...意外事故就好安排了。"
溫昕捂住嘴,冷汗浸透后背。這是個陷阱,就像短信警告的那樣。她必須立刻離開,但唯一的出口已被堵住。
慌亂中,她注意到控制臺上一個閃爍的USB接口——里面插著一個標有"溫志遠-記憶備份"的驅(qū)動器。
父親的名字!溫昕毫不猶豫地拔出驅(qū)動器塞進口袋。就在這時,容器中的莫云天突然睜開眼睛,直直看向她,嘴唇蠕動似乎在說什么。
溫昕湊近玻璃,辨認出口型:「跑!」
樓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一條通風管道,勉強能容一人爬行。顧不上灰塵和黑暗,她鉆了進去,就在實驗室門被推開的瞬間。
管道狹窄壓抑,溫昕只能憑感覺向前爬。不知過了多久,她看到一絲光亮——管道的盡頭是建筑后方的排水口。
擠出身時,夕陽已經(jīng)西沉。她渾身是灰,膝蓋和手肘都磨破了,但那個驅(qū)動器安全地藏在口袋里。
手機顯示數(shù)條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林默:「緊急情況。郁總被軟禁。您的位置已暴露。立刻前往安全坐標?!?/p>
最后是一條加密坐標和「不要相信任何人——K」。
K是誰?溫昕決定先離開這個危險區(qū)域。她剛站起身,一輛黑色轎車無聲地滑到面前。車窗降下,露出林默冷靜的臉:"上車,快!"
溫昕猶豫了。郁瑾說過不要用公司設(shè)備,但林默是他最信任的助手...
就在這一秒的猶豫中,后車門猛地打開,兩個壯漢沖出來抓住她。林默的表情變得冷酷:"抱歉,溫小姐。董事長的命令。"
溫昕掙扎著,但對方熟練地給她注射了某種藥物。世界開始旋轉(zhuǎn),最后映入眼簾的是林默取下眼鏡擦拭的動作——他的手腕內(nèi)側(cè),赫然是雙蛇纏繞權(quán)杖的紋身。
不是郁瑾的人。從來都不是。
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溫昕想起郁瑾的話:"涼夢核心在地下三層。"而她現(xiàn)在口袋里,正裝著從那里奪來的、可能改變一切的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