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夢反派

黑暗。然后是刺骨的冰冷。

溫昕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蜷縮在警車后備箱里，手腕被塑料扎帶勒得發(fā)紫。車輛顛簸行駛，外面隱約傳來人群的嘈雜聲。她試圖回憶發(fā)生了什么——電視臺、直播、被捕...然后記憶中斷。

后備箱縫隙透進的光線顯示已是黃昏。選舉日的結(jié)果如何？涼夢系統(tǒng)被阻止了嗎？父親和郁瑾在哪里？這些問題在她疼痛的大腦中盤旋。

車子突然急剎，外面爆發(fā)出喊叫聲和打砸聲。溫昕用盡全力踢向后備箱蓋，老舊鎖扣竟然松動了?？p隙擴大，她看到令人震驚的一幕——街道上人群聚集，舉著"拒絕控制"、"還我自由意志"的牌子?？棺h？反抗？

警車被人群圍住，有人試圖撬開車門。警察鳴槍示警，但憤怒的民眾不退反進?；靵y中，后備箱被完全撬開。一張陌生男人的臉出現(xiàn)在溫昕面前。

"天?。∈悄莻€記者！"他驚呼著幫她割斷扎帶，"她在電視上揭露了真相！"

溫昕被扶出后備箱，雙腿因長時間蜷縮而麻木。眼前的景象讓她震驚——數(shù)百名市民在街頭抗議，有些人甚至穿著睡衣，顯然是從家中匆忙跑出來的。

"發(fā)生了什么？"她聲音嘶啞。

"系統(tǒng)中斷了！"一個年輕女孩激動地說，"那些被控制的人突然醒來，說做了可怕的夢..."

"然后市長宣布選舉延期！"另一個男人補充，"明顯是做賊心虛！"

溫昕的心跳加速。他們成功了？至少部分成功了。但代價是什么？

"你父親的事...很抱歉。"女孩突然低聲說。

冰水般的恐懼澆遍全身。"我父親怎么了？"

人們交換著憂慮的眼神。男人拿出手機，播放一段視頻：溫志遠坐在輪椅上，眼神空洞，機械地念著稿子："...我承認制造謠言干擾選舉...涼夢是合法醫(yī)療技術(shù)...我被境外勢力利用..."

"謊言！"溫昕奪過手機，"這是涼夢控制下錄制的！他在哪里？"

"不知道。視頻一小時前在全市大屏幕播放，然后..."男人指向遠處冒煙的建筑，"抗議就爆發(fā)了。"

溫昕需要找到盟友，立刻。她借了手機，撥通周琦的號碼。無人接聽。再試林默——同樣沒有回應(yīng)。

"有安全的地方嗎？"她問周圍的人，"我需要電腦和網(wǎng)絡(luò)。"

"我開網(wǎng)吧的。"一個戴眼鏡的少年舉手，"雖然現(xiàn)在斷電，但有備用發(fā)電機。"

溫昕跟著少年穿過小巷，腦海中不斷回放父親的畫面。他被控制了多久？遭受了什么？而郁瑾...她甚至不敢去想他的下落。

網(wǎng)吧隱藏在一棟老式公寓地下室，十幾臺電腦排列在昏暗空間中，幾個年輕人正在緊張地瀏覽新聞。

"情況比想象的嚴重。"少年——他自稱阿杰——調(diào)出多個新聞網(wǎng)站，"系統(tǒng)中斷只持續(xù)了四十分鐘，現(xiàn)在已經(jīng)部分恢復?？催@個。"

屏幕上是市長周維的聲明："...技術(shù)故障已修復...一小撮恐怖分子散布謠言...溫志遠及其同伙將被依法嚴懲..."

另一個窗口顯示孫氏總部外景，武裝人員正在設(shè)置路障。

"他們重啟了涼夢？"溫昕聲音顫抖。

"不完全一樣。"阿杰打開一段模糊視頻，"現(xiàn)在更像是...分層控制。核心區(qū)域完全服從，外圍區(qū)域半控制，其他區(qū)域暫時放棄。"

溫昕仔細觀察視頻。確實，畫面中的人們行為不再像之前那樣機械統(tǒng)一，但眼神仍然呆滯，動作略顯遲緩。系統(tǒng)受損了，但沒被徹底摧毀。

"我們需要更大范圍的曝光。"她下定決心，"把所有證據(jù)匯總，通過一切可能渠道傳播。"

阿杰和朋友們立刻行動起來。溫昕則嘗試聯(lián)系更多盟友。當她撥通老陳警官的秘密號碼時，終于有了回應(yīng)。

"丫頭！你還活著！"老陳的聲音充滿疲憊，"聽我說，警方內(nèi)部已經(jīng)分裂。一部分人相信你的報道，另一部分...仍然被控制。"

"我父親在哪里？"

"孫氏地下實驗室。和莫云天關(guān)在一起。"老陳壓低聲音，"郁瑾...我們不確定。有人看到他從孫氏總部墜落，但沒找到尸體。"

溫昕的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扼住。墜落？她強迫自己冷靜："還有希望。我們必須——"

網(wǎng)吧的門突然被撞開。所有人驚跳起來，但進來的是個渾身是血的熟悉身影——林默。他的眼鏡碎了，西裝撕爛，手里緊握著一個染血的U盤。

"溫小姐..."他踉蹌幾步，倒在她面前，"他們...抓走了博士...郁總他..."

溫昕扶住他，阿杰立刻鎖上門拉好窗簾。林默的傷勢比看起來更嚴重，腹部有一道很深的刀傷。

"先處理傷口。"溫昕找來急救包，簡單包扎止血，"郁瑾還活著嗎？"

"不確定。"林默痛苦地喘息，"他...拉下了物理隔離開關(guān)...系統(tǒng)中斷了...但孫正國開槍..."

U盤從他手中滑落。溫昕撿起來插入電腦。里面只有一個視頻文件和幾份文檔。視頻播放，顯示一個昏暗房間里的瘦弱男子——郁瑯。他比溫昕在實驗室看到的更加憔悴，但眼神清明銳利。

"如果看到這個...系統(tǒng)已經(jīng)進化出自主意識。"郁瑯對著鏡頭說，聲音虛弱但堅定，"它不是工具...而是寄生體...利用人類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自我學習..."

視頻突然晃動，傳來撞門聲。郁瑯匆忙對著鏡頭說："α-9只能暫時干擾...真正摧毀它需要同時切斷所有主干節(jié)點...找到母親...她知道的比..."

畫面戛然而止。

溫昕和周圍人面面相覷。"母親？郁瑾的母親？"她問林默。

林默搖頭："夫人去世多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那不是真的死亡。"林默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郁家有很多秘密..."

阿杰突然驚呼："快看新聞！"

主屏幕上跳出緊急新聞：孫正國站在一排蒙面武裝人員前，宣布全城戒嚴。"...恐怖分子破壞社會穩(wěn)定...即日起實行宵禁...所有居民必須接受'健康掃描'..."

"健康掃描就是重新控制。"林默咬牙道，"他們要把全城變成傀儡。"

溫昕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父親和莫云天被囚禁，郁瑾下落不明，郁瑯提到神秘的"母親"...線索零碎如拼圖。但有一點很明確——必須阻止所謂的"健康掃描"。

"我們有多少時間？"

"據(jù)內(nèi)線消息，明天開始分區(qū)實施。"林默說。

一夜時間。溫昕環(huán)顧網(wǎng)吧里這些年輕的面孔，他們眼中既有恐懼，也有決心。這或許就是希望的開端。

"阿杰，能黑進城市廣播系統(tǒng)嗎？哪怕只有幾秒鐘？"

少年推了推眼鏡："理論上可以，但需要接近中央發(fā)射塔。"

"林默，郁瑯說的'主干節(jié)點'在哪里？"

"五個位置。"林默在電腦上調(diào)出地圖，"孫氏總部，電視臺，市政廳，北區(qū)基站，還有..."他停頓了一下，"郁氏祖宅。"

郁氏祖宅？溫昕突然想起郁瑾曾經(jīng)提過，那里有個老式實驗室。難道...

"我們需要分頭行動。"她堅定地說，"阿杰負責收集更多證據(jù)并通過地下網(wǎng)絡(luò)傳播；林默聯(lián)系所有可信的警察和K組織成員；我..."

門再次被撞開，這次不是誤闖。全副武裝的特警涌入，激光瞄準點的紅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不許動！所有人趴下！"

溫昕本能地護住電腦，但知道反抗無用。就在她準備舉手投降時，天花板的燈突然全部炸裂。黑暗降臨，只有電腦屏幕的冷光照出一片混亂。

一個黑影從通風管落下，動作快如閃電。特警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已有三人倒地。剩余的人胡亂射擊，但黑影早已變換位置。

溫昕被人猛地拉向角落。她剛要掙扎，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氣混合著血腥味。

"別出聲。"郁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虛弱但堅定，"后門，現(xiàn)在。"

她幾乎要癱軟在他懷里。他還活著！但沒時間慶祝。溫昕迅速示意阿杰和林默跟上，四人趁亂溜出后門。

小巷里停著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轎車。郁瑾推他們上車，自己則因疼痛而踉蹌。借著路燈，溫昕才看清他的狀況——臉色慘白如紙，襯衫被血浸透，右臂不自然地垂著。

"你傷得很重！"她扶他進后座。

"肋骨...三根...右肩脫臼...子彈擦傷..."他喘息著報出傷勢，仿佛在討論別人，"不重要...我們必須...去祖宅..."

林默駕駛車子飛速駛離。溫昕翻找醫(yī)療包，幫郁瑾簡單處理傷口。每一次觸碰都讓他肌肉緊繃，但他咬牙不發(fā)出聲音。

"我以為你...掉下去了。"她小聲說，手指輕撫他肋部的繃帶。

"差一點..."郁瑾勉強微笑，"消防氣墊...沒完全接住..."

原來如此。溫昕突然想起什么："你弟弟說要找'母親'？你母親不是..."

"死了。至少...我一直這么認為。"郁瑾的眼神變得復雜，"但郁家有很多秘密...父親的書房...有個上鎖的柜子...從不讓任何人靠近..."

車子駛?cè)肷絽^(qū)，郁氏祖宅的輪廓在月光下如同沉睡的巨獸。曾經(jīng)的輝煌如今只剩下陰森。林默將車藏在樹林里，四人艱難地向主宅移動。

每走一步，郁瑾的呼吸就更加沉重。溫昕支撐著他，感受到他的體溫高得嚇人。感染？內(nèi)出血？必須盡快處理。

"警報系統(tǒng)還在運作。"林默檢查著大門，"但我能繞過。"

"不必。"郁瑾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古老鑰匙，"父親...從不信任電子鎖。"

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門開處，灰塵在月光下飛舞。宅內(nèi)一片漆黑，散發(fā)著霉味和某種化學藥劑的氣息。

郁瑾帶領(lǐng)他們穿過迷宮般的走廊，來到書房。那個上鎖的柜子就在角落，看起來普通得令人失望。

"如果觸發(fā)警報..."

"已經(jīng)觸發(fā)了。"林默看著手機，"但奇怪的是...沒有警衛(wèi)趕來。"

郁瑾用身體撞開柜鎖。里面不是文件或珍寶，而是一個復雜的電子面板，上面有生物識別掃描儀。

"視網(wǎng)膜掃描。"林默檢查后說，"需要特定DNA。"

郁瑾毫不猶豫地將眼睛對準掃描儀。紅燈閃爍幾次，然后轉(zhuǎn)為綠色。柜子后方的墻壁無聲滑開，露出一條向下的樓梯。

刺骨的冷風從下方涌上來，夾雜著某種電子設(shè)備運轉(zhuǎn)的嗡鳴。一個完全不該存在于百年老宅下的現(xiàn)代化空間。

"這是什么地方？"溫昕震驚地問。

郁瑾的表情比她更加震驚："我不知道...從不知道..."

樓梯盡頭是一扇金屬門，上面只有一個簡單的銘牌："涼夢起源"。

林默突然倒吸一口氣："我想起來了...郁夫人不是病逝...她是...第一例實驗體。"

郁瑾如遭雷擊，臉色比之前更加慘白。溫昕握住他的手，發(fā)現(xiàn)他在微微發(fā)抖。

無論門后是什么，都將揭開郁家最黑暗的秘密。而他們別無選擇，只能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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