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有個隨行電話。
每個月我都會接到自己的來電。
"吳明,是我,老規(guī)矩,聽好了。今天下午三點二十七分,你會在公司門口撿到一千塊錢。"
手機那頭的聲音是我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種機械的平淡,就像在念一份天氣預報。我已經習慣了這種每月一次的自我通話,但從未習慣它帶來的那種詭異的不適感。
"你TM是誰?"我像往常一樣咒罵著掛斷電話,知道沒有任何用處,但至少能緩解一下我那該死的焦慮。
我把手機丟在床頭,起身洗漱。鏡子里的臉憔悴而麻木,這半年來的電話已經讓我失去了正常人應有的生活節(jié)奏。我試過換手機號,結果第二天新號碼就收到了"自己"的來電;我試過不接,可那聲音會通過各種渠道找到我——公共電話亭、同事手機,甚至有一次是商場的廣播系統(tǒng)。
最糟糕的是,它從不出錯。
早餐是冰箱里剩下的半個饅頭和一杯速溶咖啡。我把窗簾拉開,初夏的陽光刺得我瞇起了眼。距離下午三點二十七分還有七個小時。
七個小時的自由意志幻覺。
"吳明,你今天看起來像具尸體。"張力一進辦公室就開始他的嘴賤日常。
"滾。"我敷衍地回了一句,心思全在手機上。我在想,如果我今天根本不出公司門呢?如果我在三點整鎖上辦公室的門,躲在里面不出來呢?
我嘗試過無數(shù)次這樣的"反抗",結果總是同一個——我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命運推到預定的地點和時間,就像一部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上個月也是這樣。電話告訴我會在地鐵站遇到高中同學。我決定不坐地鐵,結果辦公樓電梯突然檢修,我被困在十八樓;等維修人員來了,已經錯過了公交車的末班車;我只能打車,司機卻因為堵車選擇了一條"近道"——經過那個地鐵站的路口,而我在等紅燈時,真的看到了站在路邊的高中同學王鵬。
命運就是這樣的混蛋,它總能找到方法。
中午休息時,我坐在咖啡廳里,盯著窗外的行人發(fā)呆。如果我沒法改變預言,至少我可以研究一下它的規(guī)則。這半年來的十多個預言都實現(xiàn)了,但我注意到一點——預言從不涉及生死攸關的大事,都是些日常生活中的小概率事件,就像今天撿到一千塊錢。
我想過用這個能力買彩票,但預言從不告訴我彩票號碼,只會在我中獎后告訴我"你會中多少錢";我想過靠它升職加薪,但它只會在事情發(fā)生前告訴我結果,而不是過程。
這不是上帝的禮物,而是一種折磨。知道未來卻無力改變,這比全不知道更痛苦。
兩點五十五分,我鎖上了辦公室的門,拉上窗簾,關掉手機和電腦。今天我要在這里待到四點,看看那該死的預言能不能實現(xiàn)。
二十分鐘后,我正坐在椅子上翻著一本雜志,忽然辦公室的門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