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一刻他及時回頭，那個女子已經(jīng)從城墻上被箭雨射成了破布。

而那天的血濺得那樣多，殘肢斷臂鋪滿了石階，他全沒料到會有人突然朝他奔來，一頭撲到自己腳前，倉皇拉住戰(zhàn)甲的下擺，徒勞掙扎著想要止住他的腳步，哪怕這樣的舉動對身為女子來說明顯是要掉了頭顱的。

他壓住沉沉殺意，朝那人看去。

那是一個燕國女子，華麗錦袍上沾滿血污，金簪碎裂，一頭烏發(fā)散落在肩，刺眼的紅光中，他看到她顫顫的唇瓣，并非傾城，卻帶著北地女子獨有的堅韌和倔強。

"你是何人？"他冷聲問。

她跪伏于地，雙手卻緊緊抓著他的戰(zhàn)袍不松，眼中不是因畏懼而生的膽怯，而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堅定。

"臣女是靖王府的平寧郡主，求將軍放過城中百姓。"

他冷冷看著她，嘴角勾起一絲嘲諷："一個郡主，也敢來與本將討價還價？"

平寧郡主咬了咬唇，眼中閃過一絲屈辱，卻仍舊堅持道："不是討價還價，是請將軍看在百姓無辜的份上，手下留情。"

"本將軍麾下三萬精兵，踏破燕國十六城，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他俯身看她，眼神冷酷，"今日破城，按例當(dāng)是屠城三日。你憑什么認(rèn)為本將會對你網(wǎng)開一面？"

"因為將軍是晉國柱石，而不是殺人魔頭。"她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雖輕卻堅定，"百姓無辜，燕國滅亡乃是先皇無道，靖王謀逆，與黎民何干？請將軍明察。"

"你倒是伶牙俐齒。"他皺眉打量著她，"不過，你以為我會因為一個弱女子的求情就改變主意？"

"不是求情，"平寧抬起頭，眼神清澈而決絕，"我可以用自己換取百姓性命。"

"你？"將軍瞇起眼，打量著眼前的女子，"你憑什么認(rèn)為自己值這個價？"

平寧深吸一口氣："我知道燕國兵符下落。"

這句話讓將軍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你當(dāng)我是三歲孩童好哄騙？"他冷笑，"燕國兵符在靖王手中，而靖王已經(jīng)逃往北境。"

"不，"平寧郡主搖頭，"那只是疑兵之策。真正的兵符在我手中。"

將軍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卻又迅速被警惕取代："為何要告訴我？"

"因為我只想救百姓，"平寧郡主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這是信物，將軍若能應(yīng)我所請，我便將兵符交予將軍。"

他接過玉佩仔細(xì)查看，臉色微微變化，這確實是燕國皇室的東西，雕工精細(xì)的龍紋無人能仿。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本將可以答應(yīng)你不屠城，但你必須隨我回晉國。"

平寧郡主閉了閉眼，似在做最后的掙扎，片刻后才點頭："我答應(yīng)將軍，只求將軍明日即撤離城池，不得為難百姓。"

"成交。"

當(dāng)夜，平寧郡主被安置在城中最華麗的一間廂房。守衛(wèi)森嚴(yán)，她已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一身戎裝的將軍踏入房門時，她正坐在窗前，明亮的燭火映照著她蒼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