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室里等了許久,他才姍姍來遲。
他詢問我的來意。在我悉數(shù)告知后,擰著雙眉,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大概是以為我瘋了。
但他卻沒有立刻斥責(zé)我,也沒有驅(qū)逐我——相反的,他邀我一起出去走走。
我同意桑子越的說法。玻拉瑞斯,確實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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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他說出去走走是指換個地方說話,沒想到真的只是“出去走走”。
便裝的他多了份俏皮,多了份活力,輕快的腳步、昂揚(yáng)的語調(diào)是青年該有的意氣。
他笑嘻嘻地背手湊到我面前,在我問出“做什么”前快速將一副空框眼鏡架在我鼻梁上,退后兩步對自己的杰作滿意地點點頭。
小孩子似的。
我卻也不討厭。
奇怪,在此之前我還對結(jié)束循環(huán)感到非常焦急,這一會兒卻是平靜了。
如果不用面對那些,一直停留在這里就好了。
直到我們找了家餐廳,他才安穩(wěn)地待在同一地點超過十分鐘。
他先手拿去菜單,掃視一眼,快速地點下滿桌的菜,末了,對服務(wù)員囑咐道:“他腸胃不好,少油少鹽?!?/p>
我前些年疲于收拾爛攤子一直在忙碌,飲食不規(guī)律臟壞了腸胃,但他為什么會知道?玻拉瑞斯,未免對我太上心了。
“我對你上心很正常啊?!彼兄?,手指一下一下點在桌上。
我沒有回應(yīng)。
他似是終于忍不下去,猛地正身,直勾勾盯著我,有些氣惱,也有些……委屈?
“你差不多也該認(rèn)出我了吧,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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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個人會這么叫我。
我同那個孩子的結(jié)識完全是一場意外。若不是車輛損壞在野外,我和父親不會去到那個小村莊,也不會遇到他。
他是我第一個玩伴。那么靈動,那么真誠,那么自由,那么肆意。是我向往的樣子。
我時常去邀他玩耍。相比壓抑的家庭,無拘無束的開闊天地?zé)o疑是更有魅力的。
我流連于此。
但這方樂園已經(jīng)被焚毀了。村中無人幸免。那場大火和火光中染血的刀刃,曾經(jīng)是我揮之不去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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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回憶中醒來,我重新打量他。
他的容貌幾乎沒有變。已經(jīng)成年了,面孔卻依舊像個孩子,同記憶中的少年慢慢重合。
我叫出了他的名字。
“小辰?”
他彎了眉眼,張開雙臂擁抱我,把腦袋在窩在我肩上蹭,一如從前。
我沉浸在舊友重逢的喜悅中,緊緊摟著他。我以為我們十年前就永別了,此刻卻在奇跡般相擁,感受彼此的溫度。
手機(jī)設(shè)定的鬧鐘響起,把我從天堂的國度拉回現(xiàn)實。
我看了眼時間,心下一沉。
危機(jī)仍在逐步逼近,必須盡快找到對策,護(hù)他平安。
我重新把我的經(jīng)歷敘述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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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著眉,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但好在他依舊認(rèn)真思考了問題。
“阿落,這是我們家族內(nèi)部矛盾,你不要參與進(jìn)來?!彼质悄莻€嚴(yán)肅冷酷的玻拉瑞斯了。
我拉住轉(zhuǎn)身欲走的他,“至少,先告訴我情況吧?!?/p>
“······”他沉默一會兒,推落我的手,“等我回來就告訴你——或者如果真的有循環(huán),今早見。”
我追出門,卻只見他坐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