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油盡燈枯的身子,疼痛似要將我整個(gè)人從中撕裂。難產(chǎn)時(shí)鮮血染紅了床榻,我卻仍執(zhí)拗地向窗外望去,期盼著丈夫宋晏的身影。后來才知,在我與死神拉扯的時(shí)刻,他正陪著我那位自幼體弱多病的妹妹柳柳出游賞花。
聽聞柳柳在湖邊不慎落水,宋晏舍命相救。他們在花船上換了干衣,相視而笑。而我,作為宋家大少奶奶,不僅要忍受身心的煎熬,還得強(qiáng)撐著病體給二人送上熱茶,笑語盈盈道一句"辛苦了"。
我的好妹妹啊,這世間真有這般既吃肉,又能立牌坊的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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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十六年春,雨水連綿。家族的榮光首次降在我柳漪頭上,宋家托媒提親,指名要我這個(gè)柳府嫡長女為大少奶奶。
我撫摸著鮮紅的婚書,思緒尚未理清,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妹妹柳柳滿面怒容沖入內(nèi)室,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婚書,反復(fù)查看。
"柳漪、柳漪……怎么會是你?"她素來被譽(yù)為城中第一美人,此時(shí)卻面容扭曲,目光如刀。"分明該是我!"
我愣住,憶起不久前家中賞梅宴上,母親拉著柳柳的手,笑意滿溢:"我們家的姐妹中,你最有福氣。"正欲細(xì)想,平日嬌弱如花的柳柳已沖到面前,纖纖玉手高高揚(yáng)起——
眾人驚呼聲中,一記響亮的耳光在廳內(nèi)回蕩。
我松開手腕,柳柳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捂住臉頰。我居高臨下地看她:"怎么,只準(zhǔn)你對姐姐無禮,不許我還手嗎?柳柳,婚書已定,你還想如何?"
她眼中淚光閃爍:"你知道我與宋晏自幼便有婚約!雖未立字據(jù),卻是兩家父母口頭承諾!"
我冷笑:"口頭承諾算什么?若真有約,父親為何不顧?"
母親聞聲匆匆趕來,看到地上的柳柳,立刻變了臉色:"漪兒,你怎能如此對待妹妹?她身子弱,你是知道的!"
說罷不顧我的解釋,急忙將柳柳扶起,輕聲安慰著她。我站在一旁,如同局外人。
父親踱步而入,環(huán)視一周便明白了幾分。他拍了拍我的肩:"漪兒,你是長女,要懂事。"
懂事二字,壓在我肩頭十九年。從小到大,每當(dāng)家中有甜點(diǎn),總是柳柳先挑;添置新衣,也是她先選。母親總說:"你妹妹體弱,多讓著些。"
而今連婚事都要我讓?
"父親,"我直視父親的雙眼,"此婚我應(yīng)下了。"
父親點(diǎn)頭:"宋家家大業(yè)大,又是知府家眷,乃是你的福分。"
"宋家明明是沖著我們柳家才……"柳柳的話未說便被母親捂住了嘴。
我心中一凜。宋家為何偏偏選中我?柳柳容貌出眾,琴棋書畫皆精通,我雖是嫡長女,卻無甚出彩之處。
直到大婚前夜,我才得知真相。
"姑娘,奴婢聽廚房的王婆子說,宋家少爺早年曾偶遇姑娘在集市救助老人,被姑娘的善良打動,這才指名要娶姑娘。"丫鬟小桃小心翼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