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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銹味的風卷著灰沙掠過艾瑪?shù)哪橆a,她扶著艾米麗站在軍工廠斷裂的圍墻上,腳下就是深不見底的大坑——那曾是她們逃離的地下通道出口,此刻正咕嘟咕嘟冒著氣泡,藍玫瑰根系像受傷的蛇般縮回黑暗里。
"眼睛疼嗎?"艾瑪幫醫(yī)生把額前汗?jié)竦乃榘l(fā)別到耳后。艾米麗的新眼睛顏色很淡,通透的藍眼珠在夕陽下像兩塊易碎的玻璃,總讓她想起溫室里那些經(jīng)過特殊培育的藍色玫瑰花瓣。
艾米麗搖搖頭,指尖輕輕按在自己眼瞼上。機械眼已經(jīng)恢復成正常的藍色,但人類眼還在適應光線,瞳孔一縮一縮地調(diào)整焦距。她能看清遠處煙筒上盤旋的烏鴉,甚至能數(shù)清艾瑪鬢角沾著的三粒泥土,這種突如其來的清晰讓她頭暈目眩。
"那邊有東西在發(fā)光。"艾米麗的手指轉(zhuǎn)向廠區(qū)邊緣那座歪斜的鐘樓。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地面上藍玫瑰藤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在龜裂的混凝土上織出條閃光的路,一路蜿蜒到鐘樓殘破的拱門下。
鐘樓比想象中要高。銹蝕的鐵門虛掩著,推開門時揚起的灰塵讓艾瑪打了個噴嚏。艾米麗走在前面,機械靴踩碎地上干枯的玫瑰花瓣,發(fā)出細微的"咔嚓"聲。旋轉(zhuǎn)樓梯被藤蔓包裹著,有些地方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只剩下金屬骨架上開出的藍色花朵。
"這里以前是瑪莎的私人實驗室。"艾米麗突然開口,機械眼閃爍著掃描四周,"軍工廠的老員工說她懷孕后就搬來這里住,整天鎖著門不知道在搞什么。"她的腳步頓了頓,人類眼看向墻壁上模糊的血跡,"我...從沒被允許上來過。"
艾瑪伸手觸碰墻壁。那些暗紅色污漬已經(jīng)干透發(fā)黑,但指尖仍能感覺到殘留的黏膩感。藤蔓從她指縫間穿過,溫柔地纏繞住她的手腕,帶著熟悉的暖意。自從瑪莎的意識消散后,這些植物就變得格外親近她,像是某種傳遞信息的媒介。
頂層鐘樓的門是虛掩的,縫隙里透出幽藍色的光。艾瑪推開門時,撲面而來的氣息讓她瞬間僵住——不是地下設施那種消毒水和腐爛混合的味道,而是濃郁的玫瑰香,新鮮得像是剛從溫室里剪下來的。
圓形空間中央矗立著巨大的齒輪組,早已停轉(zhuǎn)的機械結(jié)構(gòu)上爬滿藍玫瑰藤蔓,有些甚至從齒輪齒牙間鉆出來,在銹蝕的金屬上開出成片的花。十二根羅馬數(shù)字對應的位置各擺著個玻璃罐,罐子底部積著厚厚的灰塵,但里面的東西依然清晰可見——每個罐子里都坐著個和艾瑪一模一樣的玩偶,穿著不同年齡段的衣服,從嬰兒的襁褓到她進廠時穿的工裝褲,整齊地排列成一圈。
"這是什么?"艾瑪?shù)穆曇粲悬c發(fā)顫。她走到標著"VI"的玻璃罐前,里面的玩偶穿著件粉色連衣裙,辮子上系著蝴蝶結(jié)——那是她八歲生日時穿的裙子,連辮子的編法都分毫不差。玩偶的眼睛是兩顆黑色紐扣,此刻正空洞地盯著她,看得她后背發(fā)毛。
艾米麗沒說話。她站在房間最里面的書桌前,機械手指正輕撫著桌面上散落的筆記。夕陽從破損的穹頂照進來,在她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新長出的人類眼在陰影里看不出情緒,但握著筆記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她早就知道。"艾瑪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抓起離自己最近的一本筆記,紙張邊緣已經(jīng)發(fā)黃發(fā)脆,墨水卻依舊清晰——第一頁就是她的照片,五歲時在玫瑰園里笑得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照片下面用工整的花體字寫著:Ω-13號情感容器,初次情緒峰值記錄。
"不是你想的那樣。"艾米麗轉(zhuǎn)過身,手里捏著張照片,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邊緣,"瑪莎開始這個計劃的時候,初衷不是..."
"初衷?"艾瑪笑了,笑聲在空曠的鐘樓里顯得格外刺耳,"把我變成個裝滿別人意識碎片的容器?還是把我當成培育她瘋狂執(zhí)念的溫床?"她舉起那本筆記,聲音越來越大,"這些 birthdays、first kisses、graduation days——你敢說你從來不知道?!"
最后那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艾米麗被她吼得瑟縮了一下,機械眼突然開始不規(guī)則地閃爍紅光,程序出錯般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她踉蹌著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金屬三腳架,發(fā)出刺耳的巨響。
"警告,情緒波動超出安全閾值。"機械眼的合成音突兀地響起,艾米麗捂住眼睛蹲下去,肩膀劇烈顫抖,"系統(tǒng)...錯誤...正在重啟..."
艾瑪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心里的火氣突然泄了一半。她還記得地下設施里醫(yī)生為了阻止自己被控制,硬生生把機械臂插進胸口的決絕;記得藍光中對方新長出的眼睛第一次望向她時,那純粹的喜悅與感激。可眼前這些筆記、這些玩偶、這些年被蒙在鼓里的真相,像根毒刺扎在心頭,不拔出來會痛死,拔出來可能連血帶肉撕下一大塊。
"咔噠。"
細微的金屬聲讓艾瑪猛地抬頭。艾米麗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手里握著把手術刀——那把她總隨身攜帶的銀質(zhì)手術刀,此刻在夕陽下閃著冰冷的光。醫(yī)生的機械眼恢復了正常的藍色,但人類眼卻翻著白眼,瞳孔完全被紅光覆蓋,嘴角甚至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瑪莎的后手。"艾米麗開口,聲音分成了兩個聲部——她自己的嗓音和瑪莎沙啞的笑聲混雜在一起,"她早就算到會有這么一天。"
手術刀劃破空氣的聲音尖銳得像指甲刮過玻璃。艾瑪下意識地后退,荊棘不受控制地從腳下爆發(fā)出來,在兩人之間織成半透明的光墻。她看見艾米麗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機械臂不受控制地向前推進,刀刃距離光墻只有幾厘米。
"快走!"艾米麗嘶吼著,人類手突然抓住自己的機械手腕,硬生生把刀刃轉(zhuǎn)向自己的咽喉,"殺了...我..."
艾瑪嚇得魂飛魄散。她想也沒想就撲過去抱住艾米麗的腰,把整個身體重量壓在醫(yī)生身上。手術刀擦著她的耳朵劃過,釘進身后的齒輪組,發(fā)出清脆的"叮"聲。兩人一起摔倒在藤蔓叢中,藍玫瑰花瓣被壓碎,汁液沾得滿身都是。
"你瘋了嗎?!"艾瑪壓在艾米麗身上,雙手死死按住她還在抽搐的機械臂。醫(yī)生的皮膚燙得嚇人,呼吸急促得像剛跑完一千米,胸膛劇烈起伏,每次呼氣都帶出痛苦的嗚咽。
艾米麗的眼睛在紅藍之間瘋狂切換。她突然偏過頭,一口咬在艾瑪?shù)募绨蛏?。不是調(diào)情的那種咬,而是帶著自毀傾向的狠戾,牙齒深深陷入皮肉,嘗到血腥味時才微微松口,舌尖顫抖著舔過留下的牙印。
"別碰...那本日記。"她在艾瑪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混著血腥味撲在耳廓上。機械手指顫抖著指向書桌抽屜,那里露出半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鎖扣上刻著朵精致的玫瑰。
鐘樓頂端的齒輪突然轉(zhuǎn)動起來。早已生銹的機械結(jié)構(gòu)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每挪動一毫米都像要散架。艾瑪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所有玻璃罐里的玩偶都轉(zhuǎn)過身,十二對黑色紐扣眼睛同時盯著她,看得她寒毛倒豎。
"嗡——"
機械運轉(zhuǎn)聲中,艾米麗的機械眼突然投射出全息投影?,斏挠跋裾驹谒齻兠媲埃┲状蠊?,頭發(fā)梳成一絲不茍的發(fā)髻,眼睛里是艾瑪從未見過的溫柔:"當你看到這段錄像,說明Ω計劃已經(jīng)失敗,或者...成功了。"影像頓了頓,視線似乎穿透時空落在艾瑪身上,"我親愛的女兒,原諒媽媽用這種方式保護你。"
艾米麗在她懷里輕輕顫抖。艾瑪?shù)皖^,發(fā)現(xiàn)醫(yī)生不知何時恢復了神智,正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自己——有愧疚,有痛苦,還有某種深藏多年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她的人類眼角滑落一滴血紅色的眼淚,滴在艾瑪鎖骨上,像顆熾熱的寶石。
"對不起。"艾米麗的聲音很輕,幾乎淹沒在齒輪轉(zhuǎn)動聲里。她抬起手,指尖輕輕撫摸艾瑪被咬傷的肩膀,藍血從她機械臂接口處滲出,滴在傷口上,疼得艾瑪?shù)刮豢跊鰵猓?那些玩偶...是我做的。"
機械運轉(zhuǎn)聲達到頂峰時突然停止,整個鐘樓陷入詭異的寂靜。艾瑪看見瑪莎影像的嘴唇在動,卻聽不到聲音,像是被什么東西干擾了信號。她掙扎著想起身去拿那本日記,艾米麗卻突然收緊手臂,把她死死抱在懷里。
"別去。"醫(yī)生把臉埋在她頸窩,鼻尖蹭過她后頸的玫瑰烙印,那里立刻傳來熟悉的刺痛感,"知道真相的人...都會死。"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第一次在艾瑪面前露出脆弱,"我已經(jīng)害死太多人了...不能再失去你。"
艾瑪?shù)男奶┝艘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艾米麗的身體在顫抖,聽到對方壓抑的嗚咽聲,聞到那股熟悉的消毒水混合玫瑰香的味道——從第一次在溫室相遇起,這個味道就刻進了她骨子里,像某種危險又致命的毒藥。
"她是自愿的。"艾米麗突然說,聲音悶悶的,"瑪莎要墮胎時,是我主動提出的克隆計劃。"她抬起頭,人類眼已經(jīng)恢復正常的藍色,淚水混著藍血滑過蒼白的臉頰,"我說我能培育出完美的容器,既能讓孩子活下來,又能...遏制她的瘋狂。"
齒輪轉(zhuǎn)動聲再次響起,這次卻伴隨著某種重物拖拽的聲音。艾瑪回頭,驚恐地看見那些玻璃罐里的玩偶正順著藤蔓爬出來,小小的身體上長出無數(shù)根藍色血管,在地上拖出黏膩的痕跡。最前面那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玩偶已經(jīng)爬到她腳邊,抬起紐扣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話。
"快跑!"艾米麗突然發(fā)力把艾瑪推開,同時拔出齒輪上的手術刀。她擋在艾瑪面前,機械臂展開成護盾模式,刀刃在夕陽下劃出銀光,"它們啟動了自毀程序!"
玩偶們同時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艾瑪眼睜睜看著它們的身體膨脹、開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線路和芯片。最詭異的是每個芯片上都刻著日期——她的生日,她進廠的日子,她第一次培育出藍玫瑰的那天...所有她以為只屬于自己的記憶節(jié)點。
"第103次保護指令觸發(fā)。"艾米麗突然開口,聲音異常平靜。她轉(zhuǎn)過身,刀尖抵住自己的心口,臉上是艾瑪從未見過的決絕表情,"艾瑪·伍茲授權碼確認,情感中和程序啟動。"
"不要!"艾瑪撲過去抓住她的手腕。手術刀已經(jīng)刺入半寸,藍血順著刀刃流下來,在地面匯成小小的溪流。她能感覺到艾米麗的脈搏透過皮膚傳來,微弱但堅定,像某種早就設定好的程序。
就在這時,驚人的事情發(fā)生了。那些流淌的藍血突然在地面凝聚成金色的文字,組成艾瑪無比熟悉的句子——"保護艾瑪,不惜一切代價"。那是艾米麗多年來寫在病歷本角落、刻在手術器械上、甚至藏在溫室玫瑰叢中的話,此刻以最詭異的方式呈現(xiàn)在她眼前。
玩偶們同時爆炸,沖擊波把兩人掀翻在地。艾瑪在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艾米麗撲在她身上形成的保護姿態(tài),醫(yī)生的機械眼閃爍著最后的藍光,像兩顆即將熄滅的星辰。
不知過了多久,艾瑪在一片柔軟中醒來。藍玫瑰藤蔓在她身下織成舒適的床,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甜味。她猛地坐起來,發(fā)現(xiàn)艾米麗躺在她身邊,胸口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機械臂安靜地搭在肚子上,像是睡著了。
夕陽已經(jīng)落下,天邊只余下一抹暗紅色的余暉。鐘樓里亮起幽藍色的光,所有玫瑰都轉(zhuǎn)向西方,花瓣緩緩翕動,像是在指引方向。艾瑪扶著墻壁站起來,踉蹌著走到書桌前,這次沒再猶豫,伸手拉開了抽屜。
黑色封皮日記靜靜躺在里面,旁邊還有個小小的金屬盒子。日記第一頁是艾米麗的字跡:"如果艾瑪發(fā)現(xiàn)這本日記,請告訴她,我愛她不是程序設定。"
艾瑪?shù)氖种笓徇^那行字,突然想起溫室里第一次牽手時,醫(yī)生手套下微微顫抖的指尖;想起深夜醫(yī)務室里,對方偷偷為她處理被玫瑰刺傷的手指時,太過專注而被針扎到的笨拙;想起地下設施里,那句被藍光吞沒的"對不起"。
她打開金屬盒。里面靜靜躺著枚銀戒指,內(nèi)側(cè)刻著朵小小的藍玫瑰,和艾米麗掌心的紋路一模一樣。
銀戒指內(nèi)側(cè)的玫瑰紋路硌著指腹,艾瑪把臉埋進艾米麗頸窩時聞到的還是那股消毒水混合著血腥玫瑰的味道。醫(yī)生睫毛輕顫著蘇醒,人類眼先睜開,藍色瞳孔在月光里像暈開的墨,機械眼隨即亮起藍光——它們同步倒映出艾瑪掌心里的戒面。
"瑪莎留下的材料..."艾米麗喉嚨動了動,機械手指試探著覆蓋艾瑪手背,兩個大小不一的玫瑰印記在戒指兩側(cè)相觸。金屬盒底突然裂開細縫,幾張泛黃的紙條飄落,最上面那張畫著歪歪扭扭的兒童涂鴉:兩個火柴人牽著手,一個戴眼鏡,一個抱著玫瑰花。
"八歲那年我發(fā)燒昏睡,醒來床頭就多了這個。"艾米麗指尖拂過涂鴉邊緣,"當時以為是...你畫的。"
鐘樓突然劇烈搖晃,齒輪組發(fā)出瀕臨崩潰的呻吟。艾瑪抓起那本黑皮日記時,發(fā)現(xiàn)書頁間夾著半張地圖,用紅墨水標注的逃跑路線蜿蜒向西,終點畫著座帶玫瑰園的小木屋。艾米麗突然按住她的手腕,機械臂投射出瑪莎影像的殘片——白大褂女人站在手術臺前,摘下眼鏡說:"西邊的療養(yǎng)院表面是治療中心,實際是軍方建立的異能抑制區(qū)..."
藍光驟然熄滅,艾米麗的機械眼爆出火花。她痛苦地蜷起身體,人類手指死死抓著艾瑪小臂,指甲幾乎嵌進皮肉:"它們在追蹤信號...軍方的清掃部隊已經(jīng)包圍廠區(qū)了。"
艾瑪撞開布滿藤蔓的窗戶,果然看見地平線上跳動的車燈,像群逼近的紅眼野獸。風中傳來直升機旋翼的轟鳴,藍玫瑰突然集體轉(zhuǎn)向東方,花瓣簌簌顫抖,在地面拼出"走"的字樣。艾米麗拽著她沖向通往鐘樓底層的破樓梯,機械靴踩碎臺階上的玻璃碴:"我設置的爆破程序還有三分鐘啟動,足夠把這里變成廢墟。"
"那我們一起走!"艾瑪反手握緊那只纏著繃帶的人類手,卻被猛地甩開。艾米麗背過身拆解機械臂關節(jié),藍血順著裸露的線路淌下來,在鐵銹樓梯上滴出藍色光點:"我的系統(tǒng)已經(jīng)被入侵,會暴露位置。你帶著日記和地圖...去找到安娜。"
"安娜?"
"瑪莎的孿生妹妹,在療養(yǎng)院當醫(yī)生。"艾米麗卸下的機械掌突然張開,吐出個微型存儲器,"里面有容器解除程序。"她轉(zhuǎn)身時,艾瑪看見她脖頸后的接口正滲出縷縷青煙,"快走!"這次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
艾瑪被推得踉蹌后退,懷里的黑皮日記突然發(fā)燙。翻開的書頁自動停在某頁,艾米麗娟秀的筆跡寫著:"第七十三次記錄:艾瑪今天培育出雙色玫瑰,花瓣邊緣泛著金邊。她不知道,每次她專注時,后頸的烙印就會發(fā)光。系統(tǒng)提示保護程序運行正常,但我好像...真的在期待她叫我名字。"
樓下傳來金屬被撕裂的巨響,應該是大門被撞開了。艾米麗突然抓住艾瑪?shù)暮箢i,冰涼的機械唇貼上來時,艾瑪嘗到了鐵銹混合藍血的味道。這個吻短暫得像觸電,分開時艾米麗的機械眼已經(jīng)暗了大半:"日記最后一頁...有我藏的車鑰匙。"
艾瑪?shù)沧才芟聵翘輹r,身后傳來艾米麗啟動引爆器的聲音。藍玫瑰藤蔓突然在她腳下瘋狂生長,托著她穿過布滿荊棘的走廊,終點正是鐘樓后方隱秘的車庫。當她發(fā)動那輛老式越野車時,后視鏡里的軍工廠已經(jīng)升起蘑菇狀的藍煙火光,夜空中炸開的花瓣像場盛大的葬禮。
日記最后一頁貼著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艾米麗穿著白大褂站在溫室里,手里捧著盆剛培育出的藍玫瑰,而照片角落,某個穿工裝褲的女孩正踮腳偷看,發(fā)間別著朵偷摘的花苞。照片下面用鉛筆寫著行小字:"第一次見你就想,要是能一直保護這雙手就好了。"
越野車沖過哨卡時,艾瑪聽見車載電臺里傳出機械合成音:"目標編號Ω-13確認逃脫,啟動第二套追捕方案。重復,安娜·貝克醫(yī)生,你的侄女正朝你而來。"她握緊方向盤的手突然一頓,發(fā)現(xiàn)儀表盤儲物格里躺著枚和她現(xiàn)在戴著的一模一樣的銀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