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融化的銀箔鋪在鵝卵石路上,一諾和沈蕎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沈二二在沈蕎懷里蜷成毛茸茸的一團,小肚子隨著呼吸均勻起伏。
《Remember Me》的歌聲突然響起時,一諾正彎腰替沈蕎撿起剛才沈二二弄丟的發(fā)繩。鈴聲在靜謐的夜色中格外清澈,沈蕎的腳步頓住了。
沈蕎你也喜歡這首歌?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出奇。
一諾摸手機的動作明顯僵了一下,屏幕上正跳動著大帥的名字。拇指懸在接聽鍵上方,卻遲遲沒有按下。
一諾對。
沈蕎好巧!
沈蕎跟我一樣有品味!
見一諾有些失神,沈蕎提醒他:
沈蕎接電話啦。
一諾這才如夢初醒般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大帥刻意壓低的嗓音:
大帥“找到除非沒?沒被偷家吧?”
大帥“玥姐回來了,我還沒跟她說除非的事兒呢,你再不回來,她估計就要猜到了。”
一諾迅速把手機拿遠些,卻見沈蕎正低頭給沈二二調(diào)整睡姿,小狗的爪子無意識地扒拉著她的衣服。他對著話筒輕聲道:
一諾“幫我拖一會兒?!?/p>
好不容易有了和沈蕎獨處的時間,一諾恨不得時間可以慢點,再慢點。
掛斷電話后,一諾把手機塞回口袋,扭頭問沈蕎:
一諾蕎蕎,你會唱嗎?這首歌。
沈蕎當然,我專門學了這首歌。
沈蕎你有耳福了。
月光流淌在她揚起的唇角,一諾感覺有蝴蝶在胸腔里撲棱。他故意放慢腳步,聽著沈蕎清甜的嗓音混著夜風飄來。
“Remember me
請記住我
Though I have to say goodbye
即使我們注定要分開
……”
一諾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眼前的畫面與記憶中的某個春日夜晚緩緩重疊。
那時的沈蕎也是這樣微微仰著臉,月光描摹著她專注的側(cè)臉輪廓。只不過那時候她懷里抱著的不是熟睡的小狗,而是一把原木色的吉他。琴弦在她指尖震顫,奏出的和弦與此刻無伴奏的歌聲奇妙地重合在一起。
他恍惚看見兩個時空的沈蕎在月光下交錯。
那個扎著高馬尾、彈吉他時會不自覺地用腳尖打拍子的女孩,和現(xiàn)在散著長發(fā)、時不時低頭查看懷中小狗睡姿的沈蕎。同樣的歌聲,同樣唱到“Remember me”時會不自覺地放輕聲音,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但有些細節(jié)已經(jīng)不同了。
記憶中的沈蕎眼睛里有種飛揚的神采,唱到高音時會俏皮地沖他眨眼;而現(xiàn)在她的眼神更溫柔,每次低頭看沈二二時,睫毛都會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Each time you hear a sad guitar……”
(當聽見吉他的悲傷)
歌聲突然斷了。
沈蕎困惑地眨了眨眼:
沈蕎后面是什么詞來著?
一諾下意識地接上,雖然發(fā)音不太標準:
“Know that I'm with you the only way that I can be……”
(我仿佛又回到你的身邊 穿越時間和空間牽住你)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他仿佛又看見那個春夜的沈蕎,在唱到這句時突然停下。
“該你啦!”
她這樣說著,發(fā)梢沾著幾縷春日里特有的柳絮,微紅的臉頰像是被晚霞吻過,眼神閃爍間藏著少女最柔軟的心事。
當然,也是他不曾說出口的心事。
而現(xiàn)在,失憶的沈蕎只是驚喜地睜大眼睛:
“哇,你記得好清楚!”
他當然記得很清楚,這是他每天都會聽的歌。
是怎么聽都不會厭煩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