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醫(yī)院走廊，消毒水的氣味愈發(fā)刺鼻。顧沉攥著從母親抽屜里翻出的舊日記本，紙張邊緣早已被摩挲得起毛。扉頁上娟秀的字跡寫著：“今天小沉會叫媽媽了，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樣亮?！狈狐S的紙頁間，夾著他幼兒園時畫的歪扭小人，還有半張被撕碎又拼貼起來的全家福。

腳步聲由遠及近，江硯捧著保溫桶出現在轉角，發(fā)梢還沾著雨水：“媽剛做完化療，我煮了山藥粥......”少年看到他手中的日記本，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你不該看這個?！?/p>

顧沉猛地扯出夾在日記里的照片，那是母親年輕時的單人照，背后寫著一行小字：“阿沉，等你十八歲，媽媽就來接你回家。”“為什么要等十八年？”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明明可以早點......”

“因為爸爸的威脅?！苯幋驍嗨?，喉結艱難地滾動，“當年媽媽帶著我逃走后，爸爸找到了我們的住處。他說如果敢和你聯系，就把媽媽偽造死亡證明的事公之于眾?！北赝袄锏臒釟庋U裊升起，模糊了兩人的視線，“這些年，她一直在偷偷攢錢，想等你成年后爭取撫養(yǎng)權?！?/p>

記憶突然閃回那個暴雨夜，父親摔碎相框時嘶吼的話語：“那個賤人別想搶走我的兒子！”顧沉跌坐在長椅上，日記本里飄落一張泛黃的報紙，報道著珠寶設計師江薇的獲獎作品——設計靈感竟是“破碎后重生的愛”。

“她的病......”顧沉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江硯低頭攪動著粥，木勺碰撞碗沿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醫(yī)生說，最多還有半年。”

走廊盡頭傳來輪椅滾動的聲音，母親戴著寬檐帽和口罩，虛弱地朝他們招手。顧沉慌忙藏起日記本，卻被她叫?。骸靶〕?，過來一下?！彼氖掷涞孟癖?，卻固執(zhí)地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能聽聽媽媽的心跳嗎？它跳得很慢，但每一下，都是在想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