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教室的吊扇發(fā)出惱人的聲響，洋洋轉(zhuǎn)著紫色鋼筆在草稿紙上畫星星，筆尖突然被人用橡皮擦敲中。桉雪撐著下巴斜睨她，藍色短發(fā)下的眼神帶著三分不耐：“周老怪的粉筆頭要砸你腦袋了?！?/p>

話音未落，粉筆頭“啪”地砸中洋洋課本。她吐了吐舌頭，偷偷將桉雪的草稿紙往自己這邊挪了挪，上面工整的解題步驟還帶著鉛筆灰的溫度。窗外烏云翻涌，悶雷滾過操場時，她下意識攥緊校服下擺——上次暴雨，她在巷口被混混堵，是桉雪揮著鋼管沖出來，手腕上至今留著道疤。

“體育課改室內(nèi)。”班長話音剛落，教室爆發(fā)出歡呼。洋洋抱著作業(yè)本往辦公室走，路過樓梯間時聽見爭執(zhí)聲。她踮腳望去，只見雷獅叼著根棒棒糖抵著安迷修的腰，后者的棕色領(lǐng)帶被扯得歪斜，卻仍用袖口替對方擦掉嘴角的糖漬：“別鬧，學生會還要查衛(wèi)生?！?/p>

“安迷修！”洋洋脫口而出，三個人同時轉(zhuǎn)頭。她舉了舉作業(yè)本：“教導主任叫你們送月考卷！”安迷修立刻站直，耳尖泛紅：“好的小學妹。”他拽了拽雷獅，后者卻沖桉雪挑眉：“謝了，彤姐——”話未說完，被桉雪瞪了回去：“滾你媽的?！?/p>

暴雨在午休時傾盆而下。洋洋蹲在教室后排給多肉澆水，忽聽樓下傳來叫罵聲。她探頭望去，幾個染黃發(fā)的校外混混堵著安迷修，雷獅攥著棒球棍擋在他身前，金屬棍頭磕在墻上迸出火星。

“糟了……”洋洋轉(zhuǎn)身要跑，被桉雪一把拽住手腕：“找死？”“可是安迷修他們——”“少管閑事?！辫裱┌櫭?，卻在看見她焦急的眼神時，忽然從抽屜里抽出鐵棍：“跟緊我，不許露頭?！?/p>

樓道里彌漫著鐵銹味和雨水的腥氣?；旎炜匆娝齻儠r吹了聲口哨：“藍色短發(fā)的妹子挺辣啊——”話未說完，桉雪的鐵棍已經(jīng)砸在他肩膀上。洋洋躲在她身后，聽見骨頭碰撞的悶響，看見她耳后被雨水浸透的碎發(fā)，忽然想起桉雪說過：“狼要露出爪子，才不會被欺負?！?/p>

“滾。”桉雪踢開腳邊的椅子，混混們罵罵咧咧后退。安迷修的白襯衫染了血跡，雷獅卻笑著吹了聲口哨：“彤姐，夠颯?！辫裱┎亮瞬磷旖堑难?，轉(zhuǎn)頭看見洋洋發(fā)白的臉，眼神忽然軟下來：“嚇傻了？”

洋洋搖頭，伸手替她擦掉臉頰的雨水。桉雪別過臉，從口袋里摸出顆水果糖塞進她手里：“哭什么，又沒死?！碧羌堅谟曷曋写囗?，檸檬味在舌尖蔓延時，洋洋聽見自己心跳如鼓——比暴雨更響。

晚自習結(jié)束時，雨還在下。安迷修和雷獅走在前面，前者的傘大半傾在后者頭頂，自己半邊身子濕透。雷獅忽然抬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領(lǐng)帶，指尖劃過他鎖骨：“安會長，下次別自己扛?！卑裁孕薅夥杭t，卻沒躲開。

“傻子，發(fā)什么呆。”桉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將校服外套披在洋洋頭上：“走了，再磨蹭我就把你丟進水里喂魚。”兩人共撐一件外套走在巷口，路燈將影子拉得老長。洋洋望著桉雪手腕上的疤，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干嘛？”桉雪挑眉，卻沒抽回手。

“沒什么?！毖笱蟮皖^看積水里的倒影，兩個影子挨得很近，像兔子和狼的剪影。遠處傳來便利店的冷光，她聽見桉雪輕輕罵了句“白癡”，卻感覺到對方手指蜷起，與自己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