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首日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洋洋站在考場門口，望著積水里自己慌亂的倒影，忽然想起昨晚整理書包時，桉雪叼著牙刷說“準考證放筆袋第一層”——此刻筆袋空空地掛在手腕上，星星發(fā)夾被風吹得搖搖欲墜。

“怎么辦……”她攥緊書包帶，指甲掐進掌心。遠處傳來熟悉的罵聲，轉(zhuǎn)頭便看見桉雪踩著積水狂奔而來，藍色短發(fā)滴著水，校服外套裹著個透明文件袋。她的白球鞋已成黑色，膝蓋上沾著泥漬，卻在跑到洋洋面前時，將文件袋塞進她懷里：“死兔子，沒帶準考證也能忘？”

洋洋摸到文件袋里干燥的準考證，抬頭時撞見桉雪手臂上的血痕。那道傷口蜿蜒至 elbow，混著雨水往下淌，分明是利器劃傷?！澳阍趺础薄吧購U話！”桉雪打斷她，卻在看見她發(fā)紅的眼眶時，忽然伸手揉亂她的頭發(fā)，“滾進去考試，考砸了老子捶死你?！?/p>

考場鈴聲響起時，洋洋被監(jiān)考老師推進門。她轉(zhuǎn)身望去，桉雪正靠在走廊柱子上喘氣，雨水順著下巴滴落，在地面砸出小水花。遠處有兩個混混模樣的人晃過，袖口露出紋身——正是昨天在露營地騷擾她的男生。

筆尖在答題卡上洇開墨點。洋洋望著窗外的雨幕，想起桉雪書包里的舊照片：穿消防服的男人抱著三歲的小桉雪，背景是燃燒的大樓。后來她才知道，那場火災奪走了他的生命，也在桉雪左腰留下永遠的燙傷——就像她手腕上的疤，都是替別人擋下的災難。

最后一場考試結(jié)束時，雨停了。洋洋沖出考場，看見安迷修坐在臺階上，襯衫袖子挽起，臂彎纏著滲血的紗布。雷獅蹲在他面前，正用礦泉水沖掉他掌心的沙礫，動作輕得不像平時玩世不恭的樣子。

“安迷修！雷獅！”她跑過去，“你們怎么受傷了？”

“沒事，”安迷修搖頭，“遇到幾個找茬的……”“是替我擋酒瓶。”雷獅打斷他，指尖捏起他的下巴，“安會長，疼嗎？”安迷修耳尖泛紅，卻在看見遠處的桉雪時，輕輕推開他：“先送小學妹回家吧?！?/p>

桉雪靠在梧桐樹上，手里轉(zhuǎn)著根鋼管——那是她從混混手里搶來的。洋洋注意到她左腰的衣服被血浸透，突然想起她總說“狼的傷口要自己舔”，此刻卻愿意為她在暴雨里狂奔。

“發(fā)什么呆？”桉雪挑眉，“走了，傻子?！?/p>

回家的路上，夕陽從云層里探出來。雷獅叼著冰棍走在最前面，安迷修的傘替他擋住最后的陽光，自己半邊身子浸在金色余暉里。洋洋望著桉雪手臂上的繃帶，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將頭輕輕靠在她肩上。

“疼嗎？”她輕聲問。

“疼?！辫裱┖鋈恍ζ饋恚八酝砩弦噪p份糖醋排骨。”

洋洋抬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耳后沾著草屑，大概是打架時沾上的。她伸手替她摘掉，聽見桉雪低笑一聲，指尖勾住她的發(fā)尾繞圈：“看什么？沒見過英雄救美？”

遠處傳來歸鳥的啼叫。洋洋望著天邊的火燒云，忽然想起桉雪課本里的一句話：狼從不相信永恒，但為了你，我愿意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