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那日，我親手殺了父親的心腹大將柳安侯。

將匕首推入他胸膛時，他望著我，眸中盛滿難以置信，如同每一個被我背叛的人一樣。

臨死前他伸出手想要觸碰我的臉，卻只在我臉頰上留下一道血痕。我不得已取出帕子擦拭，毀了這方江南名繡，也斷了他最后的眷戀。

柳安侯栽倒在地，身軀一點點冷卻下去，像一株寒冬里的枯草，顫抖著迎接生命的終結(jié)。

書房門被猛然推開，父親站在那里。他也是一身戎裝，眉目間卻已不復往日的威嚴。

他執(zhí)劍挑起我的下巴，恨意讓他臉色鐵青，理智卻讓他最終沒有一劍封喉。

"你當真下得了手，視恩情如糞土，視師長如螻蟻？"父親一字一句，聲音嘶啞如砂。

好啊，我的父親秦文岳終于開竅了，如今知道質(zhì)問我，也懂得隱忍怒火，不再是我記憶中那個一味剛直的將軍了。

我輕輕撥開他的劍鋒，看著他眼中逐漸濃重的失望："倘若父親早有今日之明悟，女兒何必非走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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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不明白。

殺柳安侯實非我愿。

若他安分做個武將，不插手朝政，我自不會動他分毫。偏他不懂事，還愚忠至極，日日與父親密謀，想要聯(lián)合朝中那些自詡正人君子的大臣，將我這個"妖女"除之而后快。

沒辦法，我只好趁著他來書房密議時，先下了手。

"韻棠，你放肆！"父親一劍砍在書桌上，半截檀木桌面應(yīng)聲斷裂，"柳將軍對我秦家有救命之恩，對你更是視如己出，從小教你武藝，你竟恩將仇報！"

我拾起落在地上的匕首，不急不緩地擦拭上面的血跡："恩情？他不過是借著與父親的交情，處處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想要找出把柄來除掉我罷了。"

"胡說八道！"

"父親若不信，不妨看看他貼身攜帶的這個。"我從柳安侯懷中取出一封密信，遞到父親面前，"睜開眼看看，究竟是誰恩將仇報？"

父親接過信封，當看清內(nèi)容時，整個人如遭雷擊，臉色霎時慘白如紙。

"不可能..."他喃喃道，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是丞相大人與柳安侯的往來密函，內(nèi)容是如何借新帝登基之際，除掉我秦家滿門。"我冷冷道，"若非我及時發(fā)現(xiàn)，恐怕下月就能看到秦家被抄家滅族的旨意了。"

父親手中的信箋無力地滑落："柳安侯待我如兄弟，怎會..."

"因為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與父親出生入死的柳安侯了。"我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尸體，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十年前母親被害一事，父親可還記得是誰最先上報說她通敵叛國的？"

十年前，母親被指控與敵國私通，遭受酷刑后斬首示眾。那時我才十二歲，親眼目睹了母親的血濺三尺，也親耳聽到了百姓們的唾罵聲。

父親沉默了片刻，眼神終于有了一絲動搖："你是說...柳安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