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池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戲謔地笑了笑。

那倒影模糊不清，像是隔著一層薄霧，又像是隨時都會碎裂。

身后傳來腳步聲，我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撥弄著水面，蕩開一圈圈漣漪。

“祭司大人，您又在這里發(fā)呆了。”聲音清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我轉(zhuǎn)過身，看向來人。

一襲黑衣，面容冷峻，正是我的護(hù)法，玄影。

“發(fā)呆？我可沒有。”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尖輕柔地觸碰他的衣襟。

“只是看看，我這副樣子，還能維持多久。”我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飄渺。

玄影沒有躲避，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祭司大人永世長存。”他開口，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

我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池邊顯得有些刺耳。

“永世長存？你信嗎？”我收回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胸膛，“這具身體，這顆心，都已經(jīng)爛透了?！?/p>

1.

恨，是深埋在骨髓里的毒，一旦發(fā)作，便蝕骨鉆心。而最可怕的，不是恨本身，而是明知那恨由何而生，卻無力掙脫。

我恨玄影，從第一次見到他，我就恨。

我見過圣殿里那些光鮮亮麗的祭司，他們披著神圣的外衣，做著最齷齪的勾當(dāng)；我見過那些虔誠的信徒，他們的信仰被無情地踐踏；我見過權(quán)力之下，生命如何變得卑微如同塵埃。

但我第一次見到玄影這樣的人，他冷漠、強(qiáng)大、不容置疑，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無法觸動他分毫。

那時，我剛被送入圣殿，他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護(hù)法。我被那些所謂的“神使”欺辱，他只是冷眼旁觀，不發(fā)一語。

“你為何不救我？”我沖他喊道，聲音里帶著哭腔。

他只是瞥了我一眼，眼神冷漠得如同冰塊：“這是圣殿的規(guī)矩?！?/p>

“規(guī)矩？什么狗屁規(guī)矩！”我嘶吼著，眼淚模糊了視線。

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離開了。

從那時起，我就恨上了他。恨他的冷漠，恨他的強(qiáng)大，恨他仿佛置身事外的高高在上。

我掙扎著，在圣殿這個巨大的牢籠里，努力地活下去。我學(xué)會了偽裝，學(xué)會了隱藏，學(xué)會了用笑容掩蓋內(nèi)心的傷痛。

我一步步往上爬，踩著別人的血淚，終于爬到了祭司的位置。

而他，也成為了我的護(hù)法。

這是命運(yùn)的嘲諷，還是又一次的捉弄？

我坐在圣殿最高的塔樓上，俯瞰著這座被信仰籠罩的城市。

白色的建筑在陽光下閃耀著圣潔的光芒，可我知道，這光芒背后，藏著多少骯臟和罪惡。

玄影站在我身后，一如既往地沉默。

“玄影，”我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你說，信仰是什么？”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我。

我轉(zhuǎn)過身，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睛。

“是愚昧？是麻痹？還是……一種自欺欺人？”我一步步向他走去，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在原地不動，如同一個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