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了,還帶回一個據(jù)說與他生死相隨的女子。
我將手中那枚刻著“風(fēng)”字的玉佩握緊,指尖近乎要將它捏碎。殿外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每一步都像踏在我心上。
門被推開,風(fēng)雪卷著一身凜冽的氣息撲面而來。站在門口的男人,披著沉重的玄色大氅,肩頭落滿了雪,卻依舊挺拔如松。
他很高,曾經(jīng)那個瘦弱的少年,如今已是威震邊關(guān)的鎮(zhèn)北侯。
他身后跟著一個女子,穿著厚實的皮襖,臉色有些蒼白,但眉眼間卻帶著一種柔弱的美。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無聲地訴說著某種事實。
我放下茶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鎮(zhèn)北侯風(fēng)塵仆仆,辛苦了。”
他走到殿中央,單膝跪地,聲音低沉:“臣見過主上?!?/p>
主上。
這兩個字,像一把鈍刀,在我心里攪動著。我們曾經(jīng)是那么親近,親近到我可以隨意給他取名,親近到我以為我們的命運早已糾纏在一起。
我看向他身后的女子,她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
“這位是?”我問。
他沒有起身,只是淡淡地說:“回主上,這是臣在邊關(guān)救下的女子,名叫霜兒?!?/p>
霜兒。好一個清冷的 ??。
“救下?”我重復(fù)著這兩個字,眼神在他和霜兒之間來回掃視,“鎮(zhèn)北侯向來只知殺敵,何時學(xué)會憐香惜玉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跪在那里。
殿內(nèi)的氣氛凝滯到了極點。
我緩緩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視著他:“她腹中的孩子,是誰的?”
這個問題,我問得直接,問得不留余地。
霜兒的身子顫了一下,頭埋得更低了。
他終于抬起頭,墨色的眸子深不見底,沒有一絲波瀾。
“主上,孩子是臣的。”
那一刻,仿佛有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殿內(nèi)的燭火似乎都暗淡了幾分。
我踉蹌著退后一步,扶住身邊的桌案,指尖冰涼。
“你的?”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難以置信的質(zhì)問,“林風(fēng),你再說一遍?!?/p>
他沒有再說,只是跪在那里,神情平靜,仿佛他說的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一句話。
林風(fēng)。
這個名字,是我十六歲那年給他取的。
我是云裳,云氏宗族最受寵愛的嫡女。
那時,我外公,也就是鎮(zhèn)北侯,從戰(zhàn)場上帶回一個少年。他說,這是他在敵軍營地里發(fā)現(xiàn)的孤兒,身世不明,但身手不錯。
這年我十六歲,云氏宗族的年輕子弟中,沒人能像他那樣眼神犀利,也沒有人能像他那樣沉默寡言。
外公問我:“裳兒,這少年以后就在你身邊伺候,你給他取個名字吧?!?/p>
我看著眼前這個比我高出半個頭的少年,他穿著粗布衣衫,頭發(fā)有些凌亂,但那雙眼睛卻像黑夜中的星辰一樣明亮。
我問外公:“他有姓氏嗎?”
外公說:“不知?!?/p>
那天陽光很好,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他安靜地站著,像一株挺拔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