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瞬間黑了下來,沉重的摔在了地板上,在蘭吟來扶我的時候,耳邊藍(lán)娘的話只剩尾音……
她說她在是藍(lán)娘之前,她,是她。
眼前的黑暗、寒冷、暈眩,瞬間席卷我整個身體,是死了嗎?我什么都看不到,身體無法控制,好像變成了一灘血水,混沌不堪,不成形不像人,只有黑暗的盡頭,透露出一點光,下一瞬間,光亮又變的那樣清晰刺眼。
我透過我的睫毛,看到一個藍(lán)色無菌帽,它晃晃悠悠,然后長出一雙手,從我的脖子劃到我的胸前……
“念念……念念……”
我想不起來這熟悉的聲音是誰,我看不到,我只能看到一個無菌帽。
那似乎是一個殷切又絕望的聲音,好像想要和我相逢,又想放棄我的一切。
冰涼的觸感突然靠近我的胸腔,這觸感猶如幼時來到舅舅家第一天,他冰冷的雙手把我抱上了肩頭,又像是……我在初中獲得的第一項寫作獎,但下一瞬間,能貫通我身體的灼熱感涌上心頭,那是章雅的巴掌,是陽臺上盛夏傍晚蘇天明的一把火,我只能從地面拾起那文章結(jié)尾的一個句號。
手!把我高高舉起,再將我摔向深淵。
我熱的不斷喘息,伸手扇著涼風(fēng),但為什么會這么熱?我的額頭也都是汗,這不是秋天,是……
夏天?!
我睜開眼,自己站在郁郁蔥蔥的山林間,眼前是幽靜的山階,盡頭是高大的山門。
“什么情況?這是哪?!”
“玩家蘇念,由于您剛剛因為外部刺激陷入了虛無世界,即無邊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的通道空間,由于系統(tǒng)只有無邊世界的自由權(quán)限,因此只能將您救回?zé)o邊世界,否則您將在虛無黑洞中被分解?!?/p>
“那我現(xiàn)在在哪?!”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幽深未知的景象,心中緊張害怕到了極點。
“因為系統(tǒng)強行解救您,如今似乎……夢回出現(xiàn)了故障,應(yīng)用自由權(quán)限相當(dāng)于打開了無邊世界所有的自由……”
我似乎有些預(yù)感了,且是不好的預(yù)感!
“如今無邊世界的ai自由生成時間線、副本都已經(jīng)展開,今后如您受到了強烈外部刺激,很可能會進(jìn)入過去任何人物的時間線,打開任一副本,到達(dá)任何地點,完成事件即可回歸主線。夢回為此玩法取名重我。”
“wtf?!”
“但據(jù)當(dāng)下計算……因為您身為主控的特殊性,無法身在兩地。”
“為什么?!難道我還要在人前消失?”
“畢竟您不會分身……別擔(dān)心,您已經(jīng)從蘭吟公子和謹(jǐn)臺面前消失了一次了,他們會適應(yīng)的?!?/p>
“我不會適應(yīng)!我怎么解釋?。?!”
“這也是一項挑戰(zhàn)呢!”
我呆站在原地,一邊給我上難度,一邊不幫我想個招數(shù),這到底是什么破游戲!
“為什么回來了?”
耳邊傳來的是一個年長者的聲音,平靜又冷漠的語氣,顯得滿頭白發(fā)、滿面蒼容更加年老。
我抬起頭,看向山門下的那位白衣老者。
“事件完成目標(biāo):成功被逐出藏刃派。主要人物:藏刃現(xiàn)任掌門人徐少青?!?/p>
“徐少青?”
我不是故意要喊他大名的,看他已經(jīng)氣的吹胡子瞪眼,我也沒辦法解釋,喊他大名純屬于下意識閱讀信息行為,絕無惡意!
“你已經(jīng)離開藏刃四年了,還回來干什么?”徐少青說完話,從他背后又出現(xiàn)了一個白衣男子,他的發(fā)帶飄飛,輕落在他的肩頭,手里握著的劍已經(jīng)出了兩指,看不透他眼中的意味,我更不知道他是誰。
但看站位……估計是徐少青的狗腿。
我低頭看向自己,一身深色的衣服,和他們完全不搭,腰帶上還掛著一塊玉佩,和他們戴著的一樣,玉牌一個,刻著“藏刃”二字。
“我要退出藏刃。”我二話不說,就把玉牌取了下來,伸手遞給了徐少青。
徐少青沒有伸手接,也沒有神態(tài)變化,精瘦的身體更是不動不搖,發(fā)作的是他身后那位,橫起眉毛,就要吃了我一樣的喊:“師妹,師父養(yǎng)育你十余年,苦心孤詣教化你,不知道你這些年在江湖上學(xué)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四年前你一聲不吭就離開,四年了,你回來只是為了和我們一刀兩斷?!”
我聽著這人說話,卻看著站在高出我?guī)撞脚_階上的徐少青。
他擺了擺手,道:“長岳,不必多言?!?/p>
“師父……”
徐少青接過我的玉牌,又遞給這個長岳。
“師父……”
“扔到山里面就是?!毙焐偾嘣频L(fēng)輕一句話,我也不知道如何接,只能沉默著等他繼續(xù)說。
“你這些年,在外面都做什么了?”
“鋤強扶弱,懲惡揚善?!蔽倚趴诰蛠?,毫不在乎。
“你的劍出名了?!毙焐偾嘈α诵?,繼續(xù)說:“不敗劍,據(jù)說你從來沒有失敗過。”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劍,才回答他:“我當(dāng)然失敗過,沒有失敗,又哪來的成功?!?/p>
“你認(rèn)為你成功了?”徐少青從長岳手中接來一把劍,然后道:“藏刃的規(guī)矩,凡入門者,還世出門只有逐出一條路可走,對于放逐者,藏劍于鞘,鞭撻千萬。”徐少青停了一句,接著說:“我抽打你背,你不可反抗不可喊疼,直至你拔劍殺我為止?!?/p>
什么破規(guī)矩?!我怎么可能殺的了他?他有劍,旁邊那個長岳也有劍,我拔劍我就必死無疑了!
“或直至我的劍被甩出劍鞘為止?!?/p>
要用多大力,劍才能被甩出劍鞘?。?/p>
什么變態(tài)規(guī)矩!
容不得我反抗,長岳就把我的身體直接轉(zhuǎn)了個圈,我面向山門站著,徐長青站在我身后,我只覺得背后涼颼颼的,不知道那把寶劍什么時候被他舉起來的,舉有多高,只知道劍鞘落在我背上的時候,有多沉!沉到我所有血管血肉都緊繃起來,疼到我一閉上眼睛,就有淚流出來。
這只是第一下,接著還有第二下,第三下。
這是個無解的問題嗎?要么我拔劍,要么他的劍被拔出。
要么我死,要么我死……
我緊閉著雙眼,眼前卻忽然閃過模糊的光影,鵝毛大雪的山間,我坐在誰的肩頭,伸手抓屋檐外的雪花,等我抓住的時候,卻是把小小的木劍,木劍被我揮舞著指向某人,接著又扔入了碧綠的池塘中去。
我跑到了池塘邊,卻坐在小船上,一碗熱面端到我面前,淚珠掉進(jìn)潔亮的湯水中,一彎月亮的倒影是天上的瓊宮。
潔白的雪堆成他的衣裳,屋檐上的雪化了,可堆在他發(fā)間的雪卻沒有化。
我跪在雪地,央求他讓我下山游歷,回來一定孝順?biāo)?,他緊閉的屋門沒有打開,后來我跑著跑著,雪停了,四季更迭,好似我逃離了他保護(hù)我的袖邊。
背上的疼痛是火辣辣的疼,再任由他抽下去,我一定要血肉模糊的死在這里!他難道還想聽到我說我反悔了,我不和他一刀兩斷了?!
不可能!就是啊,我干嘛要按照他的規(guī)矩來,他不叫我喊我就不喊,他不叫我反抗我就不反抗?!
“疼死了!”
“不準(zhǔn)喊!”
“憑什么!你是我的誰??!是我爹還是我媽你憑什么管我?!”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長岳的聲音振聾發(fā)聵,我卻覺得有千斤壓頂,痛不欲生!
“夠了!”我忍無可忍,反手用劍攔在背上,擋下了正好落下來的一記鞭撻,待我轉(zhuǎn)身看向徐少青時,他面色慘白,甚至驚愕萬分。
我吃痛的站起身子,惱火的看著他:“你不是我父親,現(xiàn)在開始,你也不是我的師父了。”
“為什么不拔劍?”
“我不想殺你,我也很想活下去?!辈恢牢业拿济呀?jīng)擰成什么樣子,我只知道當(dāng)下我的表情一定很難看,我討厭這類居高臨下的人,自詡是德高望重的師父,費心費力的父親,難舍難分的親人。
如若真是這樣的人,又怎么會想讓自己的孩子,受這般酷刑?
“把玉牌丟山里去吧?!?/p>
他沒有再和我說話,離開的腳步隱匿在了鳥鳴風(fēng)吹的山林深處,陰翳的天空,升起的霧氣,我以為的傍晚,原來是破曉黎明。
我轉(zhuǎn)過身,要朝山下走去,夢回的聲音傳來,他在恭喜我完成任務(wù),而我卻看見山下站著一個白衣少年,他牽著一白一黑兩匹馬,好似黑夜里的月光,那樣扎眼奪目。
只可惜看不見他是誰,我就失去意識了,但我知道,我一定認(rèn)識他。
待我再睜開眼時,夕陽余暉灑落在天邊的山群,我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身底下很顛簸,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背上沒有一點傷痛,自己躺在一個板車上,一個小伙子趕著驢,正在田野小路行駛。
“你是誰?。俊蔽疫B忙檢查自己的衣服,檢查身上的東西,警覺的看著這個小伙。
小伙似乎被我嚇了一跳,差點從車上摔下去,還好我反應(yīng)快抓住了他。
“你是誰???”
我被他反問的有些摸不到頭腦:“我是蘇念……”我抓起我的劍:“這把劍的主人啊?!?/p>
“你啥時候來的?!”
“我……”我剛從時間線回來,這算是憑空出現(xiàn)了。
“剛來不久?!?/p>
“我……我是青鋒的手下,奉命把不敗劍帶回云華……”
“好啊這小子趁機想偷劍?!”
“不是的!青鋒說如果你回來了肯定要找你的劍,他代為保存……”
“我呸!”我氣不打一出來,這種爛理由也想得出來?他可是青鋒,怎么會不貪圖我這把絕世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