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乙到了驛站也沒說話,都已經三更天了,一個破驛站里,他終于開口,說天一亮就出發(fā),還征求謹臺的意見。
等謹臺進了房間,我才和張乙說上話,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盤,為什么和太子糾纏在一起。
張乙卻冷笑我,說我也是個趨炎附勢巴結太子的人,要么就是別有用心。
他倒是了解我,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我眨了眨心虛的眼睛,就問他有什么用心。
他說是為了潞州,那我也能說是為了潞州,冰魅多的話,正好能讓我使使我的劍啊。
張乙懶得搭理我的模樣,擺擺手就進屋睡覺了。
我也不打算耽擱,天都快亮了,得趕緊休息,古代人趕路真是瘋狂,啃著干糧喝著泉水就一天走到晚,不好好休息明日肯定吃不消。
這時我敏銳的洞察力,發(fā)現了一個剛進驛站的人。
那人背著個箱子,棚子擋著頭頂,就像寧采臣一樣,但這不是個書生,纏著發(fā)帶,束著袖子,一看就是個江湖人,背匣里放著兩把劍,古樸的劍柄在外面露著。
我正打量著他,他卻抬頭看向了我。下巴上冒著胡渣,深邃的眼眸閃著淡藍色的光芒,是個冰魅族人。
“玩家念念,隨機劍花挑戰(zhàn)者副本人物距離您五米……”
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訴我。
我連忙躲開了目光,進了屋子,嚇得我半天不敢喘氣,生怕把人吸引來。
“玩家不要擔心,劍花挑戰(zhàn)者目標不是生殺。且當前人物并沒有發(fā)起挑戰(zhàn),您可以放心休息哦。”
“什么意思?他是誰?”我警惕的提問。
“就是他現在不找您打架,人家也想睡覺。溫馨提示,這是位玉州盾山云邊庭門派的游俠,雙軟劍是云邊庭武功特色哦~希望您明日做好準備,晚安~”
晚安給誰聽啊,我怎么安心睡啊……
但說是那么說,奔波一天的我真是沾床就睡著了。
但做了個刀光劍影的夢,我又見到了逍游,他的眼睛如同鬼魅一樣盯著我,眼中閃過劍刃冷色,還有斑駁的血光,黑暗里一團團黑色的迷霧裹挾著他,那般惡魔一樣的身軀和眼眸,一眨眼便是從眼眶滾落的淚水……
“你會怎么辦?”
沒來由的只有這樣一個問題,他越走越近,我的雙腳卻怎么都挪不動,眼睜睜的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眼里的淚如斷了線的珠翠,我又鬼使神差的開始心痛,似乎我該問問他發(fā)生了什么,或許他也很痛苦……
一直到他穿透我的身體消失,我也沒說話,只聽見一聲聲的呼喚,我顫抖著睜開眼睛,只見到剛走進門的謹臺,他還有些緊張的看著我,似乎是看我還能睜開眼,才松了一口氣。
我擦了額頭上的汗,沒有說話,我很少和人講述我的夢境,也從沒人在乎,所以盡管謹臺問我,我也難說明道來,只裝做忽然想起了什么,翻身坐起,拿著劍就下了樓,膽戰(zhàn)心驚的看著站在門外的那個云邊庭游俠。
“這人說要,和姑娘論劍?!睖赜行┻t疑的和我說來他們叫我的原因。
“念念?!敝斉_抓住了我,他走到我前面,還警惕的看著那個白衣游俠。
“你認識他嗎?”
我當然不認識,果斷就搖了頭,但也讓謹臺往旁邊靠了靠:“不認識又怎么了?”
“小心有詐,能行嗎?”他擔憂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我身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覺著謹臺的目光變得那樣容易看明白,那捉摸不透的東西直白的寫著“擔心”兩個字,可我卻鬼使神差的躲開了他的目光。擔憂?人只會擔心自己不是嗎?或許他是擔心我,但……我想試一試,我值不值他擔心。
我擺了擺手,他也漸漸松開了我,沒有再阻攔。
“少俠是哪一位?”風很大,天也陰沉沉的,我走出門,便把我原本就松垮的頭發(fā)吹的更凌亂。
白衣游俠轉過身,把背匣放在了地上,曬得黝黑的皮膚一層一層的折起一個微笑,他微笑著自報家門:“在下玉州盾山云邊庭白問?!?/p>
這人名字怪怪的,是河南口音還是就是白問?
我搖了搖頭,趕緊也拱手行禮:“在下……”我該報哪里呢?
“蘇念?!?/p>
“原來不敗劍名諱是蘇念二字?!?/p>
我握了握被布條纏著的劍,謹慎的看著他。
“昨日與女俠初見,便覺得女俠氣質不凡,發(fā)簪更是引人注目,白某游走天下,自以為知道一些東西的出處,便認為是女俠無疑了。”
我沒有說話,其一是沒什么可說的,其二是我緊張死了,滿腦子都是怎么應付他,根本沒心思裝相。
回頭看了眼揣著手看戲的張乙,果然是活的夠久的人,什么都能處變不驚,自然而然能裝則裝。
“只是論劍,點到為止?!卑讍柲闷鹱约旱碾p劍,這時我也仔細打量起來,他的劍比普通的劍要稍微短了幾寸,軟劍更靈活,卻也有其弱點。
他一劍刺來,我也立刻側身拔劍,躲過去時我也警惕著他另外一只手另外一把劍,他隨時會刮回來,我必須先遠撤開,并接住他轉身刮來的一招,又怕他會纏住我的劍,我又立刻躲開,軟劍彈性大,他又挑又刮又刺,幾乎讓我應接不暇,左右開弓,更是無力回抗!哪怕彎曲度已然超過垂直,卻也能被爐火純青者利用此時的彈力,將我直接打出去幾步遠!
我是膽寒的,他并沒有用幾層的內力,不然此刻就算是我的劍會幸免,我的五臟六腑也要大出血幾個孔!
但沒有什么東西沒有弱點,和人一樣。
我站定后,摸了摸肚子,沒有受傷,才放心的開始思考。軟劍比利劍,便是不能劈不能砍,如果我劈過去呢?如若他一手攔我一手刮我呢?
我抬手就朝他劈過去,在用力向下壓時,他的劍也立刻軟下來,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他必然要用下手回掏,我立刻放松了力氣,腳一蹬地就騰跳起來,直接翻到了他背后去,一招砍下去,他連忙回手舉劍攔在背上,我沒有敢用力,再用力擔心他的劍會斷。
軟劍的弱點,便是薄。
趁他回身,我又抽回劍再次砍下去,他不得不再攔我,這次他用兩只手來防御,可我還在不斷的加速劈砍的速度,他無力抵抗,但凡他用力過猛,劍就必然斷裂,而或是被利劍壓彎,劍刃就會刮傷他自己。
他連連后退,一直退到背匣前,我與他那雙淺色的瞳孔,只隔著三把利刃的距離,胸有成竹的我,和已經有些力不從心的他。
趁熱打鐵,我莽足了勁,一把壓下了他的劍,疾步一跨,在他已經轉劍自前往后要刺我的時候,盡管我已經背對著他,但我知道我冷颼颼的劍已經指向他的喉嚨了。
這一招還挺險的,我賭這一步足夠他的劍夠不到我,而還要有空隙把劍轉到反手的位置,這樣才足夠在最短時間最短距離里掐住他的命門。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后退一步,面對著他收回劍:“點到為止。”風刮過,盡管寒冷,我卻不再顫抖。
我也太帥了!
白問也收回劍,后退一步朝我行禮:“不敗劍名副其實,今日白某算是領教了?!?/p>
“這不是不敗劍?!蔽野褎匣厍蕛龋骸八忻?,叫白葉劍?!?/p>
我沖他笑了笑,然后轉身走向謹臺他們。
辭別了白問,夢回的聲音才響起,這次有一個上帝之眼,還有一貫銅錢!
我心滿意足的跟上謹臺他們,拍了拍鼓起來的錢袋,又想起那帥氣的回頭,簡直是人生現場啊!
“念念?!?/p>
“怎么了?”
“你武功都想起來了?”
我看一眼謹臺,點點頭,道:“算是重新學的。”
“你那把刀呢?”
我下意識握了一下紅魚刀的刀柄,才回答謹臺:“是……迎君給我的?!?/p>
“迎君?”他有些嗤之以鼻的搖搖頭,而夢回的聲音卻響起:“恭喜玩家念念,攻略對象謹臺好感度提升二十個百分點~”
我做什么了,讓這小子突然?
“等一下?!?/p>
我被謹臺拉住,不知道他要干嘛,只給溫愈了個眼色,溫愈就讓溫恙趴下了。
有些震驚的我,被溫愈安排坐在溫恙背上?!
我立刻不安的站起來,擺手說受不了這個待遇,溫恙卻一定叫我坐……沉默寡言的溫恙第一次和我說話,就是讓我坐在他的背上?!
“我是這個意思嗎?”謹臺一記眼刀射向溫恙,他連忙站起來,老老實實的和溫愈并排站著等候發(fā)落。
張乙卻無奈的搖頭背過身:“郎君意思是非禮勿視?!?/p>
我還不解的時候,謹臺卻把我翻了個身,我背對著他,等他拔下我的簪子,才算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感受著我散下來的頭發(fā),也感受到他盯著我頭發(fā)的目光,盡管我看不見,可他那一瞬間的心情,又叫我那么好奇。
發(fā)帶和簪子被他遞給我,然后我那已經凌亂的像鳥窩的頭發(fā),被他那冰涼的指腹一點點整理開,沒有感受到一點疼痛撕扯,只感覺到溫柔的撫摸,還有小心翼翼的心思,讓我心亂如麻。
一股曖昧的氣氛從那“非禮勿視”的小空間里一點點升騰起來,他扶著我的腦袋,輕聲說我不要低頭,而我還在為那一點肌膚之親感受到戰(zhàn)栗。
沒想到,第二個為我盤頭的人會是謹臺。
他要走了我的發(fā)帶,把簡單的發(fā)髻固定,又要走簪子,簡單的裝飾了一下,才走到我面前,把我臉前的碎發(fā)理順:“我過去給小貓梳毛,感覺都差不多。”
一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樣。我白了一眼,正要脫離他的手掌,他卻又按住我的肩膀,低頭認真的打量我。
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灼熱的目光,我有些不敢直視他,游移的眼睛顯得我像個心虛的小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