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的教室比往常嘈雜三倍。葉檀清站在走廊拐角，攥緊了書包帶。他能聽見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偶爾夾雜著"真的假的"、"兩個男生"之類的碎片飄出來。

"怕了？"楚楓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身后，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斜射進來，給他側(cè)臉鍍上一層金邊。

葉檀清搖搖頭，卻下意識后退半步拉開距離。昨晚班級群里已經(jīng)炸開鍋——有人拍到了他們在雨中接吻的照片。

"別怕。"楚楓突然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舉到胸前，"我們又沒做錯什么。"

教室門被推開的瞬間，所有聲音戛然而止。四十多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他們交握的手上。葉檀清感覺胃部絞緊，卻聽見楚楓用全班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借過，擋著我們座位了。"

第一節(jié)課是班主任的數(shù)學課。李老師推眼鏡的頻率比平時高了百分之六十，目光第八次掃過他們時，粉筆頭突然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精準砸在竊竊私語的體育委員桌上。

"解這道題。"李老師敲敲黑板，卻對著全班說，"人生比函數(shù)復雜多了，但基本定理都一樣——定義域內(nèi)，該是什么就是什么。"

葉檀清偷偷在草稿紙上畫了個笑臉推給楚楓。后者在下面加了顆愛心，筆尖透過紙背傳來微微的震動。

課間操時他們成了移動的焦點。楚楓坦然迎著所有打量，甚至故意在單杠區(qū)做了十個引體向上，背肌在陽光下舒展如鷹。葉檀清躲在樹蔭下，卻看見班花林小雨穿過半個操場走來。

"給。"她遞來兩瓶冰鎮(zhèn)汽水，瓶身上凝著水珠，"熱死了這天。"

葉檀清愣住時，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開，馬尾辮在腦后甩出瀟灑的弧度。遠處傳來幾聲起哄，林小雨回頭豎了個中指："喝你的水吧傻逼！"

午休時的食堂像被按下靜音鍵。他們端著餐盤經(jīng)過時，方圓三張桌子自動清空。楚楓故意把紅燒肉咬得汁水四濺："餓死我了——你嘗嘗這個？"他把自己的排骨夾給葉檀清，筷子在空氣中劃出明目張膽的弧線。

后桌突然傳來椅子倒地的巨響。體育委員王浩站在他們桌前，曬得黝黑的臉漲成紫紅色："你們...你們惡不惡心？"

食堂瞬間安靜得能聽見空調(diào)滴水聲。葉檀清感覺血液沖上耳膜，卻看見楚楓慢條斯理地擦嘴："比不過你上周偷看女生換衣服。"

"你他媽——"王浩拳頭砸在餐桌上，飯盒震得跳起來。葉檀清突然站起身，186cm的個子擋在楚楓前面："李老師來了。"

這個拙劣的謊言居然奏效了。人群作鳥獸散時，楚楓在桌下緊緊握住他發(fā)抖的手："小檀清居然會唬人了？"

"他抽屜里真有女生內(nèi)衣。"葉檀清小聲說，"我上周值日看到的。"

楚楓爆發(fā)的笑聲引來更多側(cè)目，但這次葉檀清也跟著勾起嘴角。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們的餐盤上，油漬呈現(xiàn)出彩虹般的反光。

放學時天空又飄起雨。他們共撐一把傘走到校門口，突然被學生會主席攔住。高三的學長目光復雜地遞來一張表格："下月藝術(shù)節(jié)...你們參不參加情侶對唱？"

楚楓挑眉："不怕我們嚇跑觀眾？"

"評委席有個同性戀權(quán)益組織的代表。"學長壓低聲音，"校長想拿彩虹旗上新聞。"

雨絲在傘面上敲出細密的鼓點。葉檀清看著報名表上"參賽者關(guān)系"一欄，楚楓已經(jīng)龍飛鳳舞地寫下："同桌關(guān)系（他單方面暗戀我兩年）"。

"胡說！"葉檀清搶過筆在后面補上，"明明是他先表白的！"

學長笑著搖搖頭走開了。他們站在雨中看著對方，突然同時笑出聲來。楚楓的睫毛沾著雨珠，在路燈下像撒了金粉："回家？"

"嗯。"葉檀清主動牽住他的手，這次沒有松開。

公交車上人擠人，他們站在后門附近搖搖晃晃。某個急剎車時，楚楓突然貼近他耳邊："其實王浩說得對。"

"什么？"

"是挺惡心的。"楚楓的呼吸燙得他耳垂發(fā)麻，"一想到你就惡心——惡心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惡心得這里..."他拉著葉檀清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天天疼。"

葉檀清透過校服感受到劇烈的心跳。雨水從發(fā)梢滴落，在相貼的掌心里匯成小小的暖流。

回到家時，母親正在修剪陽臺上的綠蘿。葉檀清猶豫著停在玄關(guān)："媽，我今天..."

"雛菊要換水了。"母親頭也不回地說，"再加點阿司匹林，能開久些。"

葉檀清愣在原地。窗臺上的玻璃瓶里，白色雛菊在雨夜中靜靜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