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三十分,許清硯已經(jīng)坐在餐桌前小口喝著牛奶。許家別墅的落地窗外,園丁正在修剪灌木,噴泉的水聲隱約可聞。
"清硯,多吃點。"父親許明遠將煎蛋推到他面前,眼角帶著溫和的笑紋,"今天董事會我要晚些回來,你和同學(xué)有安排嗎?"
許清硯的指尖在手機邊緣摩挲了一下,屏幕上顯示著肖洛塵十分鐘前發(fā)來的消息:【校門口等你】。他輕聲回答:"可能...和同學(xué)一起學(xué)習(xí)。"
"是肖家那孩子吧?"許明遠擦了擦嘴角,"傅叔叔昨天還提起,說他兒子成華看到你們走得很近。"
許清硯的背脊瞬間繃直。傅成華的父親是父親的高爾夫球友,兩家常有往來,這也是傅成華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原因之一。
"肖洛塵人很好。"母親突然開口。她今天精神不錯,手指穩(wěn)穩(wěn)地握著咖啡杯,"上次家長會,他幫清硯解圍。"
許清硯驚訝地看向母親。他不記得告訴過父母這件事——上學(xué)期傅成華在家長會前把他的筆記扔進水池,是肖洛塵當場把自己的筆記塞給了他。
"是嗎?"父親笑著給母親添了半杯咖啡,"那改天請他來家里吃飯吧。"
許清硯低頭掩飾嘴角的笑意,心跳悄悄加速。他從未帶同學(xué)回家過,但如果是肖洛塵...似乎沒那么可怕。
校門口的梧桐樹下,肖洛塵正靠在自行車上玩手機。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許清硯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些。
"早啊,同桌。"肖洛塵抬頭,露出標志性的痞笑。他變魔術(shù)似的從書包里掏出一盒牛奶,"給,熱的。"
許清硯接過牛奶,指尖不小心碰到肖洛塵的手,觸電般縮了回來:"謝謝...我吃過了。"
"許少爺看不上平民早餐?"肖洛塵故意逗他,卻在看到許清硯泛紅的耳尖時笑得更歡了,"走吧,再晚要遲到了。"
他們并肩走向教學(xué)樓,肖洛塵的手偶爾蹭到許清硯的,像是有意又似無意。許清硯的心跳快得不正常,只好假裝整理書包帶子拉開距離。
"喂,"肖洛塵突然湊近他耳邊,"你爸沒為難你吧?昨天那事..."
許清硯搖搖頭:"他...不知道。"話音剛落,他的手機震動起來。張咖發(fā)來一條消息:【學(xué)校炸鍋了 速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加快腳步。距離校門還有百米遠,就看到公告欄前圍滿了人。有人指指點點,有人拍照,更有甚者對著手機屏幕大笑。
"在這等著。"肖洛塵按住許清硯的肩膀,自己先擠進了人群。
許清硯沒有聽話,緊跟著走過去。當他看清公告欄上的內(nèi)容時,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那是一份復(fù)印的病歷記錄,患者姓名處被打上馬賽克,但診斷欄清晰可見:【精神分裂癥,伴有妄想癥狀】。旁邊貼著許清硯和母親在醫(yī)院的合影,母親的眼神明顯異常。最上方用紅筆寫著:【許氏集團太子爺?shù)寞傋幽赣H,遺傳概率有多高?】
耳邊嗡鳴一片,許清硯的指尖開始發(fā)冷。這份資料不僅曝光了母親的病情,還特意點明了許家身份。周圍的竊竊私語像針一樣刺來:
"原來他媽媽真有問題..."
"聽說發(fā)病時會拿刀砍人..."
"這種家庭還裝什么高冷..."
"別看。"肖洛塵的手掌覆上他的眼睛,聲音低沉,"我們走。"
許清硯任由肖洛塵攬著他離開人群。身后傳來李利尖細的嗓音:"許少爺,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嗎?你媽常去的那家!"
肖洛塵的身體明顯繃緊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轉(zhuǎn)身,只是更緊地摟住許清硯:"別理他們。"
他們避開人群,來到教學(xué)樓后方的琴房。這是音樂社的活動室,午休時間通常沒人。關(guān)上門后,許清硯終于支撐不住,順著墻壁滑坐在地上。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手指無意識地抓著胸口。
"呼吸,跟著我。"肖洛塵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雙手,"吸氣——四秒——呼氣——六秒——"
許清硯試圖跟隨這個節(jié)奏,但恐懼和羞恥像潮水般淹沒了他。最深的秘密被暴露在陽光下,還牽連到家人...父親會怎么想?傅叔叔會怎么看?
"他們...怎么敢..."許清硯的聲音支離破碎,"我媽媽只是生病了..."
肖洛塵靜靜握著他的手:"生病不是罪,更不是恥辱。還有,鏡子很臟的時候,我們并不會誤以為是自己的骯臟,那為什么別人隨口說出糟糕的話時,我們要覺得糟糕的是自己呢?"
許清硯抬起頭,對上肖洛塵堅定的眼睛。那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淚水決堤而出。多年來積累的委屈、恐懼和孤獨傾瀉而下。他低下頭,不想讓肖洛塵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下一秒,他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肖洛塵的手臂緊緊環(huán)住他,下巴抵在他的發(fā)頂。
"哭吧,沒關(guān)系。"肖洛塵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我在這里。"
許清硯把臉埋在肖洛塵的肩膀上,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放聲痛哭。那些被壓抑太久的情緒化作滾燙的淚水,浸濕了肖洛塵的校服。
不知過了多久,許清硯的抽泣漸漸平息。他有些尷尬地想退開,卻被抱得更緊。
"別躲。"肖洛塵低聲說,"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隱藏任何情緒。"
許清硯深吸一口氣,鼻尖全是肖洛塵身上清爽的薄荷香氣。這個味道讓他莫名安心。
"謝謝..."許清硯輕聲說,聲音因為哭泣而沙啞。
肖洛塵松開他,雙手捧住他的臉,用拇指擦去淚痕:"聽著,我們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我出去把李利和傅成華揍一頓——"
"不要。"許清硯急忙搖頭,"你說過不再打架的。"
"那就第二個選擇。"肖洛塵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用合法的方式反擊。"
許清硯疑惑地看著他。
"首先,那些病歷是保密的,非法公開他人醫(yī)療記錄違反《民法典》第1226條。"肖洛塵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其次,他們特意提到許氏集團,這涉嫌商業(yè)誹謗。"
許清硯睜大眼睛:"你怎么懂這些?"
"我爸是律師,家里全是法律書。"肖洛塵眨眨眼,"我已經(jīng)給他發(fā)了消息,他正在準備律師函。不過在那之前..."他看了看手表,"我想做個公開演講。"
午休時分,肖洛塵拉著許清硯來到學(xué)校中央廣場。他跳上矮臺,吹了聲口哨。
"各位!關(guān)于今天早上的事,我有話說!"肖洛塵的聲音洪亮有力,"公開他人醫(yī)療記錄是違法行為,更不用說還牽扯商業(yè)誹謗!"
人群開始聚集。許清硯看到李利臉色變了,而傅成華則陰沉地盯著臺上。
"許氏集團律師團隊已經(jīng)介入調(diào)查。"肖洛塵的聲音擲地有聲,"至于那些嘲笑精神疾病的人,你們比病人更需要治療——治療你們的無知和卑劣!"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驚呼。傅成華推開人群想要上前,卻被趕來的老師攔住。
"好了,都散了吧!"學(xué)生處主任大聲喊道。
人群漸漸散去,但議論聲仍在繼續(xù)。許清硯驚訝地發(fā)現(xiàn),有幾個同學(xué)向他投來友善的目光。
肖洛塵跳下臺子,走到許清硯身邊:"怎么樣?"
"你...你剛才說許氏律師..."
"虛張聲勢而已。"肖洛塵狡黠地眨眨眼,"不過律師函是真的,我爸已經(jīng)著手處理了。"
下午上課前,校長親自來到班級,宣布李利和傅成華被停課調(diào)查。放學(xué)時,許清硯的手機響了,是父親。
"清硯,你傅叔叔剛給我打電話。"許明遠的聲音異常平靜,"學(xué)校的事我知道了。公司律師已經(jīng)聯(lián)系校方,這件事會妥善處理。"
許清硯握緊手機:"爸,我..."
"不是你的錯,兒子。"許明遠輕聲說,"你媽媽也很抱歉...她今天狀態(tài)不錯,想見見你那個肖同學(xué)。晚上帶他回家吃飯吧?"
掛斷電話,許清硯走出教室,看到肖洛塵靠在走廊等他。
"我爸...想請你今晚到我家吃飯。"許清硯小聲說。
肖洛塵挑眉:"哇哦,見家長???"
"別鬧!"許清硯耳根發(fā)燙,"他們只是想感謝你..."
"或者考察我配不配得上他們寶貝兒子?"肖洛塵壞笑著湊近,卻在看到許清硯緊張的表情后正經(jīng)起來,"放心,我會好好表現(xiàn)的。"
許家的晚餐出乎意料的溫馨。許明遠親切詢問了肖洛塵的學(xué)業(yè)規(guī)劃,母親甚至親自下廚做了甜點。看著母親清醒的樣子,許清硯眼眶發(fā)熱——他多希望每一天都能這樣。
"清硯從小內(nèi)向,沒什么朋友。"許明遠對肖洛塵說,"謝謝你走進他的生活。"
肖洛塵認真地看著許父許母:"叔叔阿姨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這個承諾讓許清硯的心跳漏了一拍。月光下送肖洛塵離開時,對方突然轉(zhuǎn)身,輕輕抱了他一下。
"明天見,同桌。"肖洛塵在他耳邊輕聲說,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垂。
許清硯站在門口,看著肖洛塵的背影消失在林蔭道盡頭。他摸了摸發(fā)燙的耳朵,第一次覺得,或許幸福并不遙遠。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傅成華正對著電話怒吼:"爸!許家真的要起訴我們嗎?"
電話那頭,傅父嘆了口氣:"我已經(jīng)跟你許叔叔解釋過了,是誤會。但你這段時間安分點,別再招惹許清硯。"
"憑什么!"傅成華摔了手機,轉(zhuǎn)向一旁的李利,"這事沒完!許清硯讓我在全校面前丟臉,我一定要他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