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柜上的手機震個不停,一只手從被子里伸出,準確無誤地按下延時鍵,賴床不起的人翻個身繼續(xù)蒙頭睡。
賀峻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一個巨大的木乃伊。
賀致遠已經(jīng)把早餐準備好,眼看兒子房間一點動靜都沒有,只好去敲門。
“兒子,再不起來,上課要遲到了?!?/p>
聽到含含糊糊的應答,賀致遠無奈搖頭。賀峻霖什么都好,就是早上愛賴床。不管頭天晚上幾點睡,第二天早晨仍然醒不過來,要是不上課,又沒人叫他的話,他能睡到中午。
過了五分鐘,賀峻霖終于走出了房間:“爸,你今天不上班?”
賀致遠將早餐放好,示意他坐下,說道:
“今天下午,爸爸要出差,早上在家收拾行李,”說到這,賀致遠想了想,接著說:“估計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
賀致遠把熱牛奶遞給賀峻霖。
“爸爸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家政公司,這幾天會有人定時來打掃,準備晚飯,只能委屈你將就幾天了。等爸爸回來再好好補償你?!?/p>
賀峻霖咽下嘴里的面包,說:“我能照顧好自己,我不喜歡外人進家門,晚飯我可以在學校吃,再不行點個外賣也能湊合?!?/p>
看兒子態(tài)度堅決,賀致遠只好順著他。
賀峻霖手機提示音響起,他點開看,是嚴浩翔發(fā)來的消息。
“還沒好?”
賀峻霖立刻抓過沙發(fā)上的書包,一溜煙跑了。
賀致遠有些詫異,賀峻霖這架勢像是急著去見什么人。剛到南城一中沒幾天,就已經(jīng)和誰關系這么近了嗎?中老年人賀致遠同志感覺自己可能真的老了,完全不懂現(xiàn)在的年輕人的行事作風。
和賀峻霖不同,嚴浩翔生物鐘很準。每天早上六點半,他準能從睡夢中醒來。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他很早出門,偶爾會在學校后門一家粥鋪吃早點,再慢慢去學校。
現(xiàn)在,他好像習慣了等待。
賀峻霖睡相很差,睡覺總喜歡翻來覆去。嚴浩翔見到他頭上翹起一撮毛,看著有點呆。
嚴浩翔忍俊不禁,順手給他捋了捋。
賀峻霖眼睛倏地睜大嚴浩翔蕭居然笑了,不是蜻蜓點水,一閃而逝的笑。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毫無顧忌的笑。
“你笑起來很好看,干嘛總是冷著一張臉,太暴殄天物了?!?/p>
嚴浩翔收斂住笑意,一本正經(jīng)地說:“沒什么值得笑的,除了你?!?/p>
賀峻霖明白他的意思,但總覺得這句話有歧義。
知道今天要考試,平時嬉笑玩鬧的學生都安靜地看書。賀峻霖剛進教室,就看見他的同桌兼班長張志同學在那抓耳撓腮,顯然在為這場考試提心吊膽。
“沒事吧?”賀峻霖問。
“你不緊張嗎?”張志看著一臉淡定的賀峻霖,“平時成績怎么樣?”
賀峻霖想了想,拖長聲音說:“還……好吧!”
“你問這干什么?”
夢白接過話,苦大仇深地說:“班主任規(guī)定,分數(shù)不達標的人,晚上要上兩節(jié)晚自習。”
南城一中的校長李國強在管理方面很有一套。除非上級部門要求,否則無論哪個年級周末都正常雙休,并且非常人性化地規(guī)定高一高二年級不用天天上晚自習,來不來上課全憑自愿,重點班則由班主任自行規(guī)劃。
“哎,你說嚴浩翔會不會又拿第一?”
坐賀峻霖旁邊的兩個女生小聲議論著。
“這還用說嗎,哪次年級第一不是他?!?/p>
提問的女生叫陳玉,注意到賀峻霖正看著他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扯了扯另一個女生的袖子。
賀峻霖沖他們笑了一下,將視線轉到嚴浩翔身上。沒想到嚴浩翔也在看他,猝不及防四目相對。
賀峻霖臉上的笑意放大,沖他眨眨眼。
嚴浩翔淡定收回目光,有點心虛。他覺得自己有點奇怪,總是會不自覺的關注賀峻霖。他把這歸結為自己朋友太少的緣故,畢竟除了蘇益,喜歡往他跟前湊的人就這么一個賀峻霖。
一場考試下來,賀峻霖沒有太大感覺,除了數(shù)學卷最后一道大題沒有把握,其他科和以前考試時差不多。
旁邊的張志就沒這么樂觀了,他有點無精打采,正碎碎念著,賀峻霖仔細一聽,這小子居然在祈求自己不要被何東逮住,因為考語文時他沒把握好時間,作文結尾很倉促!
“別想太多,肯定沒問題?!辟R峻霖隨口安慰。
“借你吉言。”
下午,體育課。
南城一中提倡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絕不會有其他科占用音樂、美術、體育等副科課程的事發(fā)生,對學生的各種社團活動,體育競技都很支持。
現(xiàn)在已是下午四點整,涼爽的秋風把空氣里的悶熱都吹散了。
一班的體育老師郭興,正用他那大嗓門朝著跑道上的學生喊:“加快速度,還有一圈?!?/p>
郭興聲如洪鐘,自帶擴音器功能,驚得樹梢上的鳥險些失足掉落。
學生一片哀嚎。
賀峻霖提速跑到嚴浩翔身邊,說;“體委說自由活動時想打場籃球,你來不來?”
“不去?!?/p>
“那你要干什么?”賀峻霖不依不饒。
嚴浩翔:“看風景?!?/p>
他想起第一次看見賀峻霖時的情景,神情頗為愉悅。連個紙杯都投不準的人,技術能好到哪去?
然而,事實證明賀峻霖那次確實是失誤。
身高一米八的賀峻霖存在感極強,與班上男生相比,幾乎是壓倒性的,除了嚴浩翔和旁邊觀戰(zhàn)的郭興,就他最打眼。
接傳球與上籃動作一氣呵成,看得出賀峻霖實力很強。
一個漂亮的三分球引得圍觀女生連連尖叫,搞得隊友像吃了興奮劑一樣,因為誰也不想在這么多女生面前失了面子。
同一時間上體育課的班級不少,很多人都被這熱鬧的場面吸引,慢慢往這邊靠攏,將一班所在的場地圍得水泄不通。除了以嚴浩翔為中心,一米為半徑的看臺。
賀峻霖不是愛出風頭的人,眼看自己這邊比分難以被反超,他就下了場。有個比較大膽的女生給他遞了一瓶礦泉水,出于禮貌他沒拒絕,朝那女孩溫聲道謝。那女孩看他收下頓時心花怒放,但隨即看見賀峻霖順手給了旁邊中場休息的同學,眼里的光逐漸暗淡。
賀峻霖徑直朝嚴浩翔走去。
“我口渴,還有水嗎?”賀峻霖將稍長的劉海往頭頂捋了捋。
“這瓶我喝過了,去超市給你買瓶新的?!?/p>
嚴浩翔剛要站起身,賀峻霖就從他手里拿過那半瓶水,仰頭喝了一大口。
賀峻霖平時白凈的臉頰因為剛運動過而透出一點紅,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可能是賀峻霖喝得太急,一滴水從他的嘴角流下來,劃過精致的鎖骨,直至沒入胸口。
嚴浩翔喉結滾動,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移開目光。
夢白坐的地方離嚴浩翔和賀峻霖很近,將他們的舉動盡收眼底,驚得嘴里能塞下一個雞蛋。眾所周知,嚴浩翔有潔癖,但他居然沒有阻止賀峻霖,這說明了什么?
夢白感覺這完全不能細想,趁著沒人發(fā)現(xiàn),小心翼翼的將視線挪回,裝模作樣地看著球場,眼角余光卻一直留意著賀峻霖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