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在沈清瀾的血掌下發(fā)出沉悶的轟鳴，鉸鏈處崩落的銅銹像干涸的血痂簌簌墜落。寒氣從門縫噴涌而出的剎那，太子扣住她手腕的力道突然加重，指甲陷入她腕間朱砂痣，銀灰色瞳孔在黑暗中收縮成細線。

"阿鸞..."

這個被血浸透的稱呼讓沈清瀾后頸寒毛倒豎。冰鑒鑰匙在鎖孔里震顫，青銅門上的螭龍紋飾突然活過來般游動，龍須掃過她腰間胎記的位置。太子傷口溢出的銀絲血液突然暴起，在空中與門內(nèi)涌出的寒氣交織成網(wǎng)。

甬道地面開始傾斜，沈清瀾踉蹌著撞進冰室。穹頂垂落的冰棱映出千萬個碎片化的倒影——中央水晶棺槨里躺著個穿蹙金翟衣的女子，玉簪斜插的墮馬髻上綴著十二枚珍珠，與她及笄禮時祖母所贈的南珠一模一樣。

"母親？"太子聲音嘶啞得不像活人。他松開鉗制撲向冰棺，卻在觸碰棺蓋的瞬間被彈開。那些絲血液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像嗅到血腥的銀環(huán)蛇般朝沈清瀾竄來。

水晶棺里的女子右手無名指缺了半截。沈清瀾看著自己相同的殘缺處，翡翠耳墜突然炸裂，藥粉在寒氣中凝成綠色霧靄。銀絲撞上毒霧發(fā)出金石相擊之聲，太子咳出的血沫里浮動著珍珠貝母色的光點。

"椒房殿...火..."他痙攣的手指抓撓著冰棺表面，在剔透的冰面上留下帶血的劃痕，"不是...自焚..."

冰鑒鑰匙突然炸裂。青銅碎屑中飄出半張泛黃的薛濤箋，紙緣焦黑卷曲，像是從火場搶出來的殘頁。沈清瀾接住的瞬間，三個人的血液突然在空中匯聚，凝成她從未見過卻莫名熟悉的家族紋章——火焰紋為底，雙螭纏繞著斷指的手。

"林氏非弒君者。"

殘頁上的字跡被血漬暈染，唯獨這六個字清晰如新刻。太子突然安靜下來，銀絲血液緩緩?fù)嘶貍冢谆謴?fù)成正常的深褐色。他伸手觸碰懸浮在空中的紋章，指尖穿過虛影時帶起細小的漣漪。

"第三次了。"他聲音很輕，睫毛上凝著的血珠墜在冰棺表面，"你總是選最危險的路。"

沈清瀾的銀簪還抵在他喉間。冰室四壁突然浮現(xiàn)出螢火蟲似的光點，組成與石壁上相同的火焰紋路。水晶棺中的女子唇角微揚，仿佛只是睡著做了個好夢。

"二十年前椒房殿走水，母后為救先帝困在火場。"太子突然握住她持簪的手，掌心舊傷與冰鑒鑰匙的鋸齒嚴(yán)絲合縫，"但抬出來的尸首，右手無名指是完好的。"

穹頂冰棱突然齊齊轉(zhuǎn)向，折射的光束聚焦在沈清瀾腰間。翟衣女子的胎記位置緩緩浮現(xiàn)出血色文字，像是有人用蘸血的筆在冰面上書寫：

"雙生子不可同現(xiàn)。"

太子猛地扯開自己衣領(lǐng)。鎖骨下方本該有胎記的位置，赫然是道陳年燙傷。沈清瀾的銀簪"當(dāng)啷"落地，簪頭雕刻的鸞鳥眼睛突然滲出鮮血。

"當(dāng)年被燒死的..."她喉嚨發(fā)緊，"是你生母的替身？"

冰室突然劇烈震動。水晶棺槨的蓋板無聲滑開，翟衣女子的袖中滾落半塊螭紋玉玨——與太子之前掉落的那塊正好能拼成完整圓璧。沈清瀾彎腰去撿的瞬間，女子緊閉的眼皮下突然滲出銀絲，順著玉玨紋路爬向她指尖。

太子一把打落玉玨。銀絲在空中扭曲成憤怒的弧度，突然調(diào)頭扎進他手臂血管。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額角暴起的青筋里游動著珍珠色的光點。

"走！"他反手將沈清瀾推向甬道，"玉玨在吸食血脈記憶..."

青銅門開始緩緩閉合。沈清瀾撐住門縫回頭，看見太子正用佩劍劃開自己小臂，銀絲血液順著劍身流入冰棺。翟衣女子的面容在血光中漸漸模糊，最終變成與沈清瀾一模一樣的臉。

"第三次..."太子的低語混著血沫，"你終于...選對了..."

最后一線門縫消失前，有什么冰涼的東西擦過沈清瀾耳垂。她接住那枚墜落的南珠，珠光里浮現(xiàn)出椒房殿的雕梁——正是她昨夜在《永和起居注》里看到的那幅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