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玦嵌入卦盤的一瞬間,海底星門傳來一聲龍吟般的金屬震顫,仿佛沉寂多年的巨獸蘇醒。沈綾初拽著青銅鎖鏈的手背青筋暴起,那力道像是要將全身的力氣都灌注進去。她的鎖骨滲出的星髓血液,在空氣中懸浮、旋轉(zhuǎn),凝結成二十八宿星軌的虛影,每一道軌跡都散發(fā)出幽冷的光芒。我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燒窯鈷料氣息,那是深藏記憶中的味道——四百年前司天監(jiān)的大門正從歷史的縫隙中緩緩推重疊至現(xiàn)實,冰冷的金屬觸感仿佛隔著時空壓在心頭。
九王爺?shù)臋C械殘骸驟然暴起,碎裂的儺面裂縫里竟露出一張與父親七分相似的臉?!皬埫鬟h剖星換命的把戲,居然真的養(yǎng)出了活體星髓容器!”他的語氣里夾雜著難以掩飾的震驚與一絲病態(tài)的狂喜。青銅藤蔓沿著鎖鏈蜿蜒而上,直刺向沈綾初的咽喉,卻在觸碰到她脖頸處金色紋路時爆發(fā)出一陣電光火石的碰撞,“噼啪”作響,火花四濺。
視網(wǎng)膜上殘留的青花紋路忽而實體化,釉下星官在深海中投射出紫微垣的立體星圖。那光芒如同瓷器上的釉彩,在水中微微搖曳。我忍不住伸手觸碰天樞星位,指尖頓時傳來一陣灼燒感,仿佛永樂窯火正舔舐著皮膚。故宮庫房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十六歲那年撫摸過的青花瓷瓶頸部,此刻竟與沈綾初手中青銅鎖孔嚴絲合縫,仿佛命運早已寫好答案。
“破軍歸位!”沈綾初猛然拽緊鎖鏈翻身躍起,后背的青銅刺青化作實體鎖鏈,纏繞住九王爺?shù)臋C械心臟。齒輪縫隙間流淌的熒藍液體散發(fā)著詭異的光澤,那分明是父親實驗室失竊的星髓原漿!它順著齒輪滴落,像是某種神秘儀式的開端。
海底驟然炸開青花瓷碎裂的聲音,司天監(jiān)銅門迸濺出無數(shù)碎片,每一片都映刻著細密的星圖。我迅速抓住其中一塊刻有“熒惑守心”的瓷片,發(fā)現(xiàn)那上面咖啡漬掩蓋的坐標竟與此刻星砂沸騰之處重合。九王爺?shù)膬嫘l(wèi)隊開始互相吞噬,面具上的《天工開物》活字不斷重組,顯現(xiàn)出星髓提純公式的晦澀符號。
沈綾初的金色瞳孔忽然淌出血來,聲音低沉卻透著決絕:“用玉玦刺破我的星髓核!”她的語氣不容置疑。卦盤上月牙形的胎記驟然發(fā)燙,四百年前那個雨夜的畫面在腦海中閃回:父親將半塊玉玦按進少女后頸的畫面,血泊中封存星髓的青花瓷坯正與現(xiàn)世產(chǎn)生共振,仿佛穿越時空的回音。
玉玦刺入鎖孔的一剎那,九王爺機械心臟迸發(fā)出耀眼強光,北斗鎖命陣的輪廓隨之浮現(xiàn)。星門邊框顯現(xiàn)蘇麻離青特有的暈散痕跡,父親虛影手中的羅盤指針直直指向儺面右眼——那里嵌著的半塊玉玦,正在與我手中的殘片產(chǎn)生量子糾纏般的震動,細微的嗡鳴聲在耳邊揮之不去。
“我們都在星髓閉環(huán)里……”沈綾初透明的指尖輕輕劃過靜止的星砂,她的道袍碎片開始分解成星屑,飄散在光影之間。九王爺?shù)膬鎻氐姿榱训乃查g,我瞥見他機械顱骨內(nèi)部旋轉(zhuǎn)的渾天儀,那些刻度竟然倒流著永樂年號,仿佛時間都被扭曲成了圓環(huán)。
海底忽然響起父親實驗室的磁帶雜音,沙沙作響,夾雜著斷續(xù)的話語:“……天工星圖需用血脈閉環(huán)……”我猛地扯開潛水服,胎記脫落的位置顯露出玉玦的缺口,而那缺口恰好與九王爺眼中鑲嵌的半塊玉玦形成完美的拼圖。兩者相距不過數(shù)寸,卻像是命運的最后一道鑰匙。
當兩半玉玦終于在強光中相撞,四百年前的青花窯火與現(xiàn)世的星髓洪流同時湮滅。最后的光影里,沈綾初的青銅鎖鏈貫穿了九王爺?shù)男呐K,而父親虛影的手正按在機械儺面破碎的右眼上。那里面浮現(xiàn)的年輕面容,赫然是失蹤多年的叔叔,也是當年實驗室合照中笑容明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