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穿過藍綠色星球的電離層時，艙內的警報器短促地響了一聲——不是故障，是空氣循環(huán)系統(tǒng)檢測到了高濃度的植物孢子。林夏看著舷窗外掠過的淡紫色云層，機械臂上的絨毛突然輕微震顫，像在回應某種遙遠的召喚。

“這些孢子和曠野的相似度超過89%?！鄙蛞輰⒎治鰣蟾嫱镀恋街骺嘏_，指尖劃過屏幕上螺旋狀的孢子結構圖，“但活性更強，似乎能感應到生物能量場?！彼捯魟偮?，林夏腕間的疤痕突然泛起刺癢，那些銀紅色紋路竟順著皮膚漫出幾縷細絲，與通風口飄進的孢子纏繞在一起。

小雅舉著采集器追著一團孢子跑：“它們在跟著你們動！夏姐，你看這軌跡——像不像你們共振時的能量波形？”

林夏低頭，只見那些半透明的孢子正繞著她和沈逸的手腕旋轉，在地面投下細碎的光斑。老周拄著拐杖走近，金屬鞋跟碾過一片飄落的孢子，那光斑瞬間收縮成極小的圓點，卻在接觸到他拐杖底端的磨損痕跡時，又猛地舒展開來。

“這顆星球的植物在‘認親’。”老周敲了敲拐杖，“曠野的孢子記住了你們的能量特征，這些是它們的同類，在以自己的方式打招呼?！?/p>

登陸艙降落在一片覆蓋著銀灰色苔蘚的平原上。林夏剛踏出艙門，腳下的苔蘚就泛起漣漪般的綠光，她臂甲上的玫瑰紋路立刻呼應著亮起——那些曾在曠野里纏繞她機械體的藤蔓幻影，竟在真實的苔蘚上投下了重疊的影子。

“沈哥快看！”小雅蹲在一叢開著星狀白花的植物前，采集器里的孢子正鉆進花瓣的紋路里，“它們在傳遞信息！像用密碼寫日記！”

沈逸蹲下身，指尖輕觸花瓣，那些白花突然齊齊轉向他的方向，花芯里滲出的露珠滴在他手背上，與疤痕的銀紅色融合成淡粉色的霧。林夏感到左胸的機械泵又開始不規(guī)則跳動，這一次卻沒有紊亂的刺痛，反而像有某種溫暖的信息流順著血管蔓延。

“是記憶碎片?！彼p聲說，機械眼自動解析著那些霧狀信息，“這顆星球的植物和曠野的玫瑰一樣，能儲存經歷過的時空印記?！碑嬅胬镩W過破碎的片段：黑袍人站在星球的火山口前，手里捏著枯萎的藤蔓；星艦殘骸墜入大氣層時，無數孢子組成屏障試圖緩沖沖擊；還有……一個模糊的、穿著和她相似臂甲的身影，正將什么東西埋進苔蘚下。

老周的拐杖突然重重砸在地上，苔蘚的綠光瞬間變得刺眼：“是初代探險隊的痕跡?！彼崎_拐杖底端的金屬蓋，露出里面嵌著的半片植物芯片，“當年失聯(lián)的隊員里，有人把數據儲存在了孢子里。”

星艦的通訊器突然響起刺啦的雜音，接著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女聲，像是從很遠的時空飄來：“……孢子會記住一切……當兩個共振場重疊時……屏障就會……”

雜音戛然而止。林夏和沈逸對視一眼，同時感到腕間的疤痕灼熱起來。那些銀灰色的苔蘚正順著他們的腳印向上攀爬，在登陸艙的艙壁上織出一張巨大的網，網眼里浮動的，是無數個被孢子封存的瞬間——有他們在曠野里的第一次并肩，有星艦引擎室里閃爍的星塵，還有許多不屬于他們的、卻帶著相似能量波動的畫面。

“屏障是什么？”小雅抱著采集器后退半步，“這顆星球在害怕什么？”

沈逸看向遠處云霧繚繞的火山口，那里的孢子濃度異常高，形成了肉眼可見的紫色穹頂。“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握住林夏的手，疤痕的溫度與她臂甲上的玫瑰紋路完美契合，“不管是什么，這次我們一起拆?！?/p>

苔蘚在他們腳下鋪成發(fā)光的路，那些星狀白花一路追隨，花瓣里的露珠折射出兩個重疊的影子。林夏想起醫(yī)療艙里的異化報告，想起沈逸說的“細胞在記住金屬紋路”，突然明白所謂的共生，從來不是單方面的模仿，而是兩個靈魂在陌生的土地上，共同生長出的、對抗未知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