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清遠庵的時候,剛滿十三歲。
師太問我,想不想在這里清修。
“清遠庵是哪里?”我看著她,有些迷茫。
師太笑得很慈祥,她說:“清遠庵,自然是京郊有名的清修之地?!?/p>
“清修?”我歪了歪頭,點了點頭,“那就修吧?!?/p>
于是我住進了清遠庵,成了靜安。
一
我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庵中弟子。
這也沒什么,反正庵里大部分弟子都不受重視。
聽說,主持師太不喜俗務。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單純地不喜歡見客,以及單純地不喜歡與人來往。
師太從不接見香客,師太只愛誦經。
但是師太長得好看。
我有些喜歡師太。
二
細細算來,我入庵都已有三年整了。
十三歲到十六歲,這么多個日日夜夜,可我只見到過師太三次。
一次是入庵那日,一次是庵中法會,還有一次是后山,我遠遠地看見她在梅樹下與幾位師叔祖說話。
她只是露出了一個清冷的側臉,我卻覺得,好看得緊。
師太性情淡泊,除了不喜俗務,其他地方都無可指摘。
要是她喜歡我就好了。
可她大概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更不會記起我。
有些苦惱呢。
該怎么樣叫師太知道我呢?
我摸了摸肚子,該吃午飯了。
吃飽喝足,再三思量,我覺得我要主動一些。
雖說庵里弟子也不多,數來數去也就幾十個,還都沒有被師太單獨召見過。
可萬一師太喜歡上了別的……
庵里的生活十分清苦。每日辰時起身,洗漱后便要去禪堂誦經,午時用飯,下午跟著知客師姐學習打理庵中事務,晚課后便早早歇息了。我的資歷淺,又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便被安排在后廚幫忙,洗洗菜、燒燒火之類的。
后廚的日子倒也自在,沒有那么多清規(guī)戒律,只有灶火的溫度和飯菜的香氣。幫廚的王婆婆是個和善人,總是笑瞇瞇的,說話帶著京郊特有的慢悠悠的調子。她見我年紀小,又不愛說話,便時常給我多夾些菜,也會講些庵外的故事聽。
“靜安啊,你打小就在這庵里嗎?”王婆婆一邊切菜,一邊問道。
我搖搖頭,“不是,是后來來的。”
“哦?那是怎么來的呢?”她好奇地問。
我垂下眼睛,想起庶伯父那和藹的笑容,和白鹿臺清冷的院落。那些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凹依锍隽诵┦拢惚凰蛠砹??!?/p>
王婆婆嘆了口氣,“造孽哦。不過也好,庵里清凈,比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強多了?!?/p>
我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洗著手中的青菜。庵里確實清凈,清凈得有些寂寞。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在后廚也算得上熟練了。洗菜切菜,燒火燉湯,樣樣都能上手。只是心里總惦記著師太,惦記著她那清冷的側臉。我聽別的師姐說,師太住在后山的清心院,那里清幽僻靜,除了幾位親近的師叔祖和侍奉的弟子,旁人輕易不能靠近。
我想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