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在乎這些閑言碎語,只是每日獨(dú)自在院中發(fā)呆,看著那棵梨樹從開花到結(jié)果,又從果實累累到葉落枝枯。
一年過去,清兒已經(jīng)有了身孕,夫君更是對她百般呵護(hù)。而我,則如同一個透明人,活在這偌大府邸的角落里,無人問津。
那日,我在院中曬太陽,忽聽菊兒驚呼一聲:"小姐,你吐血了!"
我低頭一看,衣襟上赫然一片鮮紅。奇怪的是,我竟不覺得痛,只是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
"去請大夫吧。"我淡然道。
大夫來了,把了脈后面色凝重:"夫人積郁成疾,傷及心脈,恐怕..."
"恐怕命不久矣?"我接過他的話,笑了笑,"我知道了。"
菊兒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我卻異常平靜。也許是病痛折磨得太久,死亡反而成了一種解脫。
夫君聞訊趕來,難得露出擔(dān)憂之色:"蓁蓁,你怎么樣?大夫可有說什么?"
"無妨,不過小病罷了。"我不想告訴他實情,既然他已有了新歡,又何必為我增添負(fù)擔(dān)?
夫君信以為真,松了口氣,又匆匆離去,說是要照顧有孕在身的清兒。
我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已無半點波瀾?;蛟S,這一生與他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到了深秋時節(jié),我的病情急轉(zhuǎn)直下。知道時日無多,我喚來菊兒,吩咐她將我的嫁妝分成兩份,一份送回娘家,一份留給她作為陪嫁。
"小姐,你別這樣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菊兒哭得眼睛都腫了。
我搖搖頭,輕聲道:"菊兒,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是時候?qū)€好人家嫁了。我已經(jīng)和夫君說好,待我去后,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出嫁。"
"奴婢不要嫁人,只想一直陪著小姐!"
我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傻丫頭,人各有命。我這一生,也算無憾了。"
其實何嘗無憾?只是這些話,已經(jīng)無需說出口了。
那一晚,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回到了少女時代,站在梨樹下讀書。風(fēng)吹過,梨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在我的書頁上、發(fā)髻上。我抬頭望去,看見一個俊朗的少年站在樹下,朝我微笑。那是未娶我之前的夫君,眼神清澈,笑容溫暖。
"蓁蓁,我會一輩子對你好。"夢中,他這樣對我說。
我在夢中哭了,淚水沿著臉頰流下。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選擇相信他嗎?
睜開眼,窗外已是黎明時分。我掙扎著坐起身,想要看看院中的梨樹。這一次,我的身體卻不聽使喚,重重地倒了下去。
我知道,我的時間到了。
耳邊似乎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我卻已經(jīng)聽不真切,只覺得眼前一片光明,那光明中,我看到了少女時代的自己,正在梨樹下捧著一本書,笑靨如花。
"蓁蓁,回來吧。"那個少女向我伸出手,"重新開始。"
我毫不猶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睜開眼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熟悉的閨房里。窗外梨花盛開,院子里傳來母親的呼喚:"阿蓁,快來用早膳,待會兒要去赴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