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櫻花落在肩頭時,蘇晚正抱著一摞教材站在青藤中學的中央大道上。
淡粉色的花瓣擦過她微微汗?jié)竦膭⒑?,空氣里浮動著某種清冽的薄荷香。
"同學,需要幫忙嗎?"
帶著金屬質感的男聲從頭頂傳來,蘇晚仰起頭,看見少年被陽光鍍成淺金色的下頜線。
他校服領口的銀色徽章折射出細碎的光,上面刻著"學生會"三個小字。
"請問高一(3)班......"
話未說完,懷里的書本突然傾斜。
蘇晚慌忙去接滑落的筆記本,卻聽見嘩啦一聲——淡藍色封面的日記本正正摔在對方錚亮的黑色皮鞋上,內頁里夾著的櫻花書簽打著旋兒飄到少年腳邊。
修長手指撿起沾了塵土的日記本,蘇晚注意到他手腕內側有道淺淺的疤痕,像被琴弦劃過的痕跡。
"轉學生?"少年掃過扉頁上潦草的"蘇晚"二字,將本子遞還時指尖在燙金校徽上頓了頓,"跟著我。"
櫻花紛揚落在少年挺直的肩頭,蘇晚望著他后頸碎發(fā)間閃爍的銀色耳釘,突然想起今晨出門時外婆說的話:"小晚要像櫻花一樣,就算被風吹散,也要落在屬于自己的春天。"
此刻走在前方的少年卻像塊終年不化的冰。
經過鐘樓時,他忽然停步,蘇晚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
薄荷混著雪松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看見少年睫毛上沾著的櫻花,正在春風里簌簌顫動。
"江嶼。"
他側過臉,目光掃過蘇晚泛紅的耳尖。
"我的名字。"
蘇晚抱著書本的手指驀地收緊。
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天才學生會長?據說他入學時就以原創(chuàng)鋼琴曲拿下全國金獎,卻在頒獎典禮上當眾撕了獲獎證書。
"到了。"
江嶼推開教室門,粉筆灰在光束中起舞。
當蘇晚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坐下時,聽見前排女生壓低聲音說:"天啊,江會長親自送轉學生來教室!"
午休鈴聲響起前,班主任宣布了校慶分工。
當聽到"蘇晚同學和江嶼共同負責音樂劇籌備"時,正在喝水的蘇晚被嗆得咳嗽起來。
隔著三排座位,她看見江嶼轉著鋼筆的手頓了頓,在名單上劃出一道凌厲的墨痕。
天臺的風吹亂樂譜時,蘇晚終于找到了躲在儲水罐后的江嶼。
少年蜷坐在陰影里,白色耳機線蛇一般纏在頸間,手腕的疤痕在陽光下格外刺目。
"為什么拒絕當主唱?"他突然開口,嚇得蘇晚差點打翻懷里的盒飯。
透過凌亂發(fā)梢,她看見江嶼手機屏幕上暫停的鋼琴演奏視頻——那是初中時她在市文藝匯演上的錄像。
蟬鳴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蘇晚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生銹的鐵欄桿。
江嶼站起身,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身影籠罩下來,"你的音域跨度有22度,這樣的天賦不該被埋沒。"
"我......"
"明天放學后音樂教室見。"
江嶼將耳機塞進她右耳,轉身時校服衣擺掃過蘇晚的手背。
耳機里流淌出的鋼琴聲讓她渾身一震,那是她曾經最熟悉的《月光奏鳴曲》,此刻卻裹挾著暴雨般激烈的變奏。
當蘇晚回過神時,天臺上只剩便當盒里漸漸冷卻的玉子燒。
她摸著發(fā)燙的耳垂,突然發(fā)現江嶼的銀色耳釘不知何時掉在了自己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