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在高考倒計時牌前駐足時，粉筆灰正簌簌落在"13天"的尾數(shù)上。朱志鑫從身后捂住他眼睛，袖口帶著油墨味："猜猜我搞到了什么？"

展開的模擬卷背面，鋼筆繪制的星圖蜿蜒成字跡："今晚八點，航標燈塔見。"左航指尖拂過海王星軌跡，那里藏著一行小字："帶夠紙巾，怕你哭鼻子。"

晚自習的鈴聲還未消散，左航就被拽上單車后座。朱志鑫的校服衣擺鼓成風帆，載著他們穿過貼滿勵志標語的走廊，驚起一群埋頭刷題的麻雀。

燈塔旋轉的光束切開夜幕，朱志鑫變魔術般掀開防水布——生銹的觀測臺上架著貼滿便簽的望遠鏡，鏡筒纏著去年運動會奪冠的彩帶。

"阿志五號機。"他得意地調(diào)試焦距，"能看見我申請的天體命名權批復書了。"電子屏亮起的瞬間，左航看清了國際天文學聯(lián)合會那封郵件："同意將編號ZY230614的小行星命名為'航志星'。"

潮聲拍打礁石的節(jié)奏突然紊亂，左航的掌心在金屬欄桿上壓出紅印。6月14日是他們初吻的日子，也是系統(tǒng)最后通牒的期限。

"警告：命名儀式將大幅改變劇情走向。"血紅色彈窗在視網(wǎng)膜上跳動，"請立即阻止..."

"看這里！"朱志鑫突然扳過他肩膀。海平面躍出萬千熒光，夜光藻隨著浪花綻成星河的倒影，在他們腳邊蜿蜒發(fā)光的銀河里，漂浮著密封玻璃瓶。

左航撈起最近的那個，褪色信紙上是他熟悉的字跡："高二（3）班朱志鑫，想和左航考同一所大學。"海浪送來更多漂流瓶，每個都裝著朱志鑫從不同時空寄來的愿望：初三的拍立得，高一的草稿紙，甚至還有幼兒園的蠟筆畫。

"系統(tǒng)正在重啟強制矯正程序..."警報聲夾雜著電流雜音。

朱志鑫忽然單膝跪在潮濕的礁石上，掌心托著的不是戒指，而是銹跡斑斑的懷表："當年在舊貨市場找到它時，里面藏著張1943年的訂婚照。"表蓋彈開的瞬間，泛黃照片上的兩個青年穿著中山裝，眉眼與他們驚人相似。

驚雷炸響在意識深處，左航踉蹌著扶住觀測臺。無數(shù)記憶碎片奔涌而來：民國戲樓里的對視，末世廢墟中的擁抱，星際艦橋上的訣別...原來那些被系統(tǒng)清除的過往，都被朱志鑫藏在了時光的褶皺里。

"這次換我先找到你。"少年眼中有銀河傾瀉，"要不要和我一起...把系統(tǒng)搞癱瘓？"

海浪吞沒了未盡的話語。左航扯下脖頸間的任務項鏈擲向大海，金屬墜子與懷表相撞的脆響中，他嘗到了咸澀的淚水與更咸澀的吻。

教導主任的怒吼穿透海岸公路的薄霧時，兩人正騎著偷來的小電驢逃往跨海大橋。朱志鑫的后背貼著他劇烈的心跳，車載音響大聲循環(huán)著篡改過的校歌："我們要向著星辰大?！?

"前方路段監(jiān)控已損壞！"導航突然發(fā)出機械音。

左航望向后視鏡，追擊的轎車在暴雨中扭曲成數(shù)據(jù)流。他忽然笑出聲，原來最高明的反叛不是對抗系統(tǒng)，而是創(chuàng)造系統(tǒng)無法解析的愛。

高考當天，左航在作文題下畫了顆戴著學士帽的星星。收卷鈴響時，朱志鑫隔著玻璃窗用口型說："私奔代碼寫好了。"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印在空蕩的教室，課桌深處藏著未送出的告別信。左航撕開朱志鑫那封，落款處的新行星坐標旁寫著："當航志星劃過北緯30°的那夜，我會在每一個時空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