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天邊染成蜜糖色,宋瑾望著林岑低垂的發(fā)頂,指尖戀戀不舍地松開她的手腕:“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叫車,別亂走啊。”他轉(zhuǎn)身時玄色衣袍揚起,腰間的螭紋玉佩撞出清響,三步一回頭的模樣,活像怕雛鳥走丟的老母雞。
林岑盯著他遠去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巷口的樹下。她踢開腳邊的石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裙擺一轉(zhuǎn)便朝相反方向走去。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轉(zhuǎn)角處,兩頂斗笠在風中輕輕搖晃。祁硯正與葉冉低聲交談,玄色斗笠前的薄紗被風掀起一角。林岑心頭一跳,試探著開口:“師兄?”
祁硯猛地回頭,露出標志性的笑:“哈嘍呀,小岑岑?!彼焓窒肴嗨陌l(fā)頂,卻被林岑靈巧地躲開。葉冉也摘下斗笠,青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間纏繞的紅繩:“哎呀,這不巧了,正想怎么找你呢?!?/p>
林岑卻直勾勾盯著葉冉手中的包子,熱氣正從褶皺里往外冒:“葉冉姐,你手上的包子好吃嗎?”她完全沒注意到祁硯黑下來的臉,伸手就去夠那包香氣四溢的鮮肉包。
“不是,你師父沒給你吃飯嗎?”葉冉哭笑不得地遞過包子。林岑咬下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嘟囔:“都怪師兄,不叫我,我睡到半晌午才起來,飯都沒了?!?/p>
祁硯額角青筋暴起,猛地想起今早的場景——他站在床邊苦口婆心勸了半個時辰,林岑卻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只留給他一腦袋亂發(fā):“別吵,煩死了,再讓本小姐睡會?!?/p>
“你要不好好想想,是我不叫你嗎?!”祁硯咬牙切齒。林岑卻突然眼睛一亮:“呃,好像……不管不管,還有本小姐的斗笠呢?”
葉冉突然打斷兩人的拌嘴:“林岑,你剛才見宋瑾了嗎?我看他的侍衛(wèi)在附近。”林岑頓了一下“這個嘛,沒有吧?!彼廾p顫,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花滿樓——
雕花窗欞外,華燈初上。林岑咬著玫瑰酥,腮幫子鼓得像只松鼠:“你們誰請客?。俊逼畛幣c林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我沒錢?!?/p>
葉冉看著賬單上的數(shù)字,臉色比她的青衫還綠:“早知道就不來京城買草藥了……”林岑卻已經(jīng)夾起第三塊糖醋排骨,完全沒注意到葉冉滴血的錢包。
祁硯突然放下筷子:“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彼哪抗庠诹轴樕贤A羝?,轉(zhuǎn)身時衣擺掃過屏風,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雅間里只剩兩個人時,葉冉猛地扣上茶盞:“林岑,你見宋瑾了是不是?!绷轴膭幼鹘┳。种械母恻c“啪嗒”掉在盤子里。
“這個你還吃嗎,我吃完了哈?!彼皖^猛扒飯,米粒沾在臉頰上。葉冉卻不依不饒:“林岑,別轉(zhuǎn)移話題。你的蘇家小姐禮儀呢?”
“葉冉姐,我早就不是蘇清玄了?!绷轴蝗惶痤^,眼中有淚光閃爍,“你忘了嗎?我是在亂葬崗的死人堆里待了三天三夜才被救的?!彼曇舭l(fā)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葉冉突然冷笑一聲,從袖中抽出一沓信箋:“你在死人堆里等了三天,知道他為了見你干了什么嗎?”她將信狠狠拍在桌上,紙張邊緣還帶著水漬,“整個北玄,他找了你三年。年前,他故意放出‘重金求死’的消息——那箱金子,那場刺殺,全是他算計好的!就為了見你一面!當時宮里全是守衛(wèi),你看有人敢攔你嗎?!”
林岑的呼吸陡然急促,眼前浮現(xiàn)出宋瑾蒼白的笑臉,還有他塞給自己的那枝木槿花。她踉蹌著站起來,撞倒了身后的椅子:“三……年嗎?”一滴淚砸在信紙上,暈開了墨跡。
“他在等我?!彼蝗恍α?,笑容比哭還難看。抓起一旁的油紙傘沖進雨幕時,發(fā)間的銀鈴被風吹得亂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