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化為劍靈的第三十年,我的主人,那個曾喚我“無心”的少年,已經(jīng)成為了名震四海的歸墟劍尊。他不再喚我的名字,甚至很少將我從劍鞘中拔出,仿佛我已經(jīng)成了他漫長修行路上,一件可有可無的裝飾。
按理說,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他應(yīng)該將我佩在腰間,接受八方來賀。但我靜靜地躺在劍冢深處,冰冷的石壁環(huán)繞著我,只有偶爾漏進的一絲光線,才能讓我勉強感知到外界的些微動靜。
或許,我這三十年來的陪伴,終究抵不過那凡俗的姻緣。我的存在,對于現(xiàn)在的他而言,也許只是一個不合時宜的提醒,提醒著他曾經(jīng)弱小時,那些不愿提及的過往。
我沒有肉身,無法嘆息,無法流淚。但如果可以,我想我的劍身此刻定已布滿裂痕。我曾是那把追隨他斬妖除魔的利劍,如今,卻被遺忘在這冰冷的角落。
我問身邊的另一把斷裂的古劍,如何才能徹底消散。我想給自己一個了結(jié)。
那把古劍發(fā)出低沉的嗡鳴,似乎在嘲笑我的天真,問我為何不等了。
我說,執(zhí)念已斷,不必回望。
古劍沉默了片刻,劍身上的裂紋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滄桑。它告訴我,劍靈消散,只有兩種途徑,一是被主人親手摧毀,二是隨著主人的死亡而湮滅。
我向它致意,感謝它告知我這些。它沒有回應(yīng),只是繼續(xù)散發(fā)出古老而疲憊的氣息。
劍冢里寂靜無聲,只有偶爾的金屬摩擦聲,那是其他劍靈在無聲地訴說著自己的故事。像……
像我,像所有被遺忘的兵刃。
我曾是一塊沉睡萬年的玄鐵,在機緣巧合下被他的師父尋得,又在他稚嫩的雙手下被鑄成劍。他給了我名字,喚我“無心”,他說希望我能斬斷世間一切煩惱,無憂無慮。
那時候的他,只是一個剛?cè)霘w墟派的外門弟子,瘦弱,沉默,眼中卻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他的天賦并不出眾,甚至有些遲鈍,但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他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到演武場練劍,一練就是一整天。他的劍招笨拙,常常被同門嘲笑,但他從不氣餒。而我,作為他的佩劍,日日夜夜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感受著他揮汗如雨的辛勞。
我能感知他的情緒,他的失落,他的不甘,他的渴望。那些情緒,通過他的手,他的心,傳遞到我的劍身,讓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鮮活。
我開始回應(yīng)他。在他氣力不濟時,我會輕微地震顫,仿佛在為他鼓勁;在他揮出笨拙的劍招時,我會引導(dǎo)他的力道,讓他的劍鋒更加銳利。
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不同。他驚喜地握著我,眼中閃爍著光芒?!盁o心,你是在幫我嗎?”
我無法說話,只能通過劍身的輕顫來回應(yīng)。
他笑了起來,那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陽,溫暖而耀眼。他說,我真是他的幸運之劍。
從那時起,我們形影不離。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我們一起修行,一起成師門任務(wù),一起在后山抓野兔烤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