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轟鳴,大雨傾盆。整座海市被厚重的水霧籠罩著。窗外的知了不停用它嘶啞的聲音叫著,和雨水落地的聲音形成一種奇妙的合奏。
現(xiàn)在是仲夏,悶熱的天氣讓身上變得黏膩,汗液與水霧碰撞,令人感到十分煩躁。
老師在講臺上批著作業(yè),推了推快要滑落到鼻尖的眼鏡,時不時抬頭觀察一下同學們。我的位置在窗邊,望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思緒不自覺飄向遠方。
天完全黑透了,周圍依然是水筆劃在紙面上的沙沙聲。突然,校長走到我們班級門口,焦急地朝督班的班主任招手:“方老師,你出來一下?!?/p>
下面的同學們見老師出去了,窸窸窣窣起來。有的好奇地探著腦袋,有的停頓了一下,繼續(xù)寫卷子。我沒有太過在意,將視線移回卷子上,輕咬著筆頭。
過了一會兒,方老師快步走進教室,眉頭緊皺著:“簡悠悠,出來一下?!?/p>
一道驚雷響起,水汽從未關嚴實的窗戶撲進來,濺到我的手臂上。我抬手擦去手臂上的水珠,朝班門口走去。
“老師,怎么了?”
方老師緊握著我的肩膀,眼中流露出同情和擔憂的神色。這讓我有一種預感,一定是發(fā)生了不好的事情。
“悠悠,你聽老師說…”方老師停頓了一下“你的父母,在剛剛開車的時候,出了車禍,現(xiàn)在在搶救…”
我的大腦瞬間空白一片,后面老師說的話被耳鳴聲代替,我甚至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學校門口,一個高挑的年輕警察靠在車門旁。男人寬肩窄腰,干練利索的寸頭和他身上的警服十分適配。他將我們帶到醫(yī)院,我們在手術室外等待著。
等待的時間里,每一秒鐘都像一個世紀。
不知那天晚上幾點,手術室的門開了,白大褂的醫(yī)生摘掉口罩,一臉凝重:“對不起,他們傷的太重了,我們盡力了?!?/p>
窗外狂風暴雨,急救室外鴉雀無聲。
我心中的堡壘轟然倒塌。
老師緊緊抱住我,淚水在我不知不覺中模糊了視線。依稀看到,那個警察雙手環(huán)抱,盯著我,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那晚,我記不清是什么時候回到家,記不清哭了多久,記不清是什么時候在沙發(fā)上睡著。
一個高中生,父母雙亡,從沒和任何親戚交流過,我應該怎么辦?
接下來幾天,各路從沒見過的親戚來到我家吊唁,家中家外貼著白紙。
在我父母入棺的時候,我覺得很不真實,明明前兩天還對我笑容燦爛的他們,現(xiàn)在變得全身冰冷,一動不動。
葬禮和答謝宴由我的舅舅和舅母來操辦,我和他們不熟,他們忙前忙后時,我觀察著他們--這就是之后要來照顧我的一家人。
渾渾噩噩過完葬禮,舅舅舅母找到我。舅舅冷冰冰對我說道:“悠悠,
我們也沒有義務白白養(yǎng)你,你要是想住我們家,你們家總得意思一下吧?”舅母接著說道:“你們家的錢……反正你一個小孩子也用不到什么錢,不如就我們替你…”
“既然大哥大嫂覺得養(yǎng)她不值,那不如把它交給我來養(yǎng)吧?!币坏览滟穆曇粼谖液蠓絺鱽?。
我轉(zhuǎn)頭。
男人有雙丹鳳眼,高鼻梁,那天沒看清楚,原來近距離看,他長得這么好看。
不太符合我印象中警察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