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崩塌的轟鳴聲中,裴硯寧的銀簪在空中劃出冷冽弧線。蕭景珩的龍袍下擺被冰錐撕裂,他轉(zhuǎn)身時鎖骨處的鎖孔狀凹陷正泛著詭異紅光。下墜的氣流掀起裴硯寧散落的發(fā)絲,發(fā)梢掃過蕭景珩露出白骨的右手腕,那些森然骨節(jié)突然生長出細(xì)密金絲。
"別看下面!"蕭景珩的吼聲混著冰晶碎裂的脆響。他左臂肌肉繃緊到極限,青筋在潰爛的契約紋路間虬結(jié)凸起,將人狠狠按進(jìn)自己胸膛裴硯寧的鼻尖撞上他心口潰爛處,鐵銹味混著某種清苦藥香灌鼻腔。
冰窟四壁的壁畫突然活了過來。第三幅畫中垂死的皇后突然轉(zhuǎn)動眼珠,開合間露出齒間銜著的半塊龍紋佩。裴硯寧的指尖無意識撫上自己鎖骨,那里的鑰匙紋正在發(fā)燙,燙得像是要熔穿皮肉。
蕭景珩的后背撞碎七根冰柱才止住墜勢。冰渣混著血沫從他嘴角溢出,落在裴硯寧頸側(cè)時凝成赤色冰珠。"契約轉(zhuǎn)移未完成..."他說話時胸腔震動帶著潰爛傷口滲出更多膿血,"壁畫在重組..."
整座冰窟突然傾斜四十五度。裴硯寧的指甲摳進(jìn)蕭景珩腐爛的契約紋,暗紅血珠順著她指甲縫滲入壁畫縫隙。那些金絲描繪的帝后影像突然開始加速更替,最終定格在初代帝后相擁的瞬間——皇帝的手掌覆在皇后心口鑰匙紋上,而皇后染血的指尖點(diǎn)在他鎖骨凹陷處。
"原來如此。"裴硯寧突然掙開懷抱。她的裙裾掃過地面凝結(jié)的血冰,發(fā)出琉璃碰撞般的清響。蕭景珩的白骨右手抓了個空,指骨間殘留的銀簪冷光映出她決絕的背影。
十八道鎖鏈從穹頂裂縫貫下。裴硯寧不躲不閃,反而迎著最粗的那根鎖鏈解開衣領(lǐng)。鑰匙狀的紋路完全暴露在寒霧中,紋路邊緣開始剝落,露出底下鎏金的古老文字。
蕭景珩的瞳孔劇烈收縮。他撲過去的動作扯斷三根肋骨,斷骨刺破龍袍的聲響被鎖鏈破空聲淹沒。裴硯寧聽見背后傳來血肉被貫穿的悶響,溫?zé)嵫螢R在她后頸時,冰窟突然陷入死寂。
鎖鏈懸停在鑰匙紋前三寸。蕭景珩的心口被另一根鎖鏈完全貫穿,鮮血順著寒鐵滴落在壁畫上初代帝后的唇間。那些干涸了三百年的顏料突然開始吸飽鮮血,整面壁畫泛起妖異的紅光。
"你總是..."蕭景珩的喘息帶著血沫,貫穿胸口的鎖鏈隨著他前傾的動作又深入半寸,"搶朕的..."他的手掌覆上裴硯寧后心,潰爛的契約紋路突然蔓延成鎖孔形狀,"...高光時刻。"
裴硯寧轉(zhuǎn)身時發(fā)髻徹底散開。青絲拂過蕭景珩正在結(jié)晶化的傷口,那些血晶折射出三十重記憶光影——幼年的蕭景珩蜷縮在明黃帷幔后,齒間死死咬著半塊龍紋佩,而瀕死的裴皇后用唇形對他說"活下去"。
冰窟地面突然浮現(xiàn)巨大契約陣。裴硯寧抓過蕭景珩白骨化的右手按在自己心口,他的指骨刺破皮膚時,兩人交融的鮮血在陣眼處匯成完整的雙生蓮圖騰。穹頂墜落的鎖鏈暴雨突然靜止,所有寒鐵鏈條開始反向生長出細(xì)密金絲。
蕭景珩咳出的血塊落在裴硯寧顫抖的睫毛上。他忽然低笑出聲,完好的左手撫上她頸側(cè)動脈:"怕了?"指尖下的脈搏快得驚人,與五年前大婚夜他掀開蓋頭時觸碰到的紊亂心跳如出一轍。
裴硯寧突然咬住他手腕。尖齒刺入潰爛契約紋的剎那,蕭景珩悶哼著將人抵在壁畫上。初代帝后的畫像因撞擊剝落,露出底層鐫刻的真相——契約正文最關(guān)鍵的條款被朱砂反復(fù)涂抹,唯有"心紋為鑰,以骨血為引"的暗紋清晰如新。
整座冰窟開始崩塌。蕭景珩的白骨右手突然恢復(fù)血肉,新生的皮膚上浮現(xiàn)出與裴硯寧鎖骨紋完全對稱的鑰匙圖案。墜落的冰棱在觸及兩人交融的血?dú)鈺r紛紛汽化,化作緋色霧靄縈繞在重組的契約陣周圍。
裴硯寧的銀簪突然從血冰中飛起。簪尖蘸著兩人交融的血,在虛空中補(bǔ)全了契約最后缺失的筆畫。蕭景珩的龍紋佩從殘破衣襟滑落,玉佩觸地的脆響中,三十代帝后的虛影同時躬身。
冰窟最深處傳來玉石相擊的清音。半塊龍紋佩在契約陣完成的同時裂成兩半,內(nèi)側(cè)露出的鎏金裴氏家徽與蕭景珩新鑰匙紋產(chǎn)生強(qiáng)烈共鳴。裴硯寧突然按住自己鎖骨,那里的紋路正在發(fā)燙,燙得像是要熔穿三百年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