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驚雷炸響。晏清秋抬頭，看見晏明德站在雨幕之中，臉上滿是無法掩飾的絕望。二十年前種下的因，如今所有人都要嘗這苦澀的果。雨水中，沈素弦的白發(fā)纏上了他染血的劍穗，像極了那年穿透回廊的月光。

沈素弦的指尖摳進(jìn)青石磚縫，煉蠱窟的陰風(fēng)掀起她雪白的長發(fā)。晏清秋舉著火折子站在甬道口，看著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蠱蟲孔洞，那些六棱形的凹陷里還粘著干涸的卵鞘。二十年前的血跡在腳下蜿蜒成符咒，最終消失在中央的青銅鼎下。

"這是換骨蠱。"沈素弦突然開口，空洞的眼眶對著鼎身饕餮紋，"沈家女子及笄之日，需將百種毒蟲封入體內(nèi)，直到......"她劇烈咳嗽起來，袖口滑落的腕骨上凸起數(shù)條游走的黑線。

晏清秋伸手去扶，卻被她周身迸發(fā)的罡氣震開。火折子墜地的剎那，鼎中騰起幽藍(lán)磷火，照亮壁上斑駁的字跡——竟是沈牧之親筆所書的煉蠱日記。其中一行朱砂批注觸目驚心："壬戌年三月初七，取晏氏嫡子心頭血三滴，活蠱乃成。"

"原來如此。"晏清秋撫上心口舊疤。他五歲那年突發(fā)急癥，父親請來的神醫(yī)用金針取血，原來是為了喂養(yǎng)眼前這個本該死在火海里的姑娘。青銅鼎忽然發(fā)出蜂鳴，鼎中沉淀的蠱蟲尸粉無風(fēng)自動，在空中凝成沈牧之的虛影。

"秋兒。"虛影竟發(fā)出晏明德的聲音，"當(dāng)年沈兄托孤，為父不得不......"

話音未落，三支透骨釘穿影而過。周伯佝僂的身影從暗處浮現(xiàn)，手中握著的卻不是鷹爪鉤，而是梨云山莊代代相傳的莊主印信："少主可知，老奴本名周懷瑾？"

磷火轟然炸開。晏清秋揮劍劈開蟲霧，看見周伯撕下人皮面具，露出與父親七分相似的面容。二十年前的舊事在劍氣中支離破碎——真正的晏明德早被調(diào)包，眼前這個"周伯"，才是梨云山莊真正的主人。

沈素弦突然發(fā)出非人的尖嘯。她后背衣衫盡裂，露出用金線繡滿的《天工秘錄》。蠱蟲從她七竅鉆出，裹著血污爬滿石壁，那些沉寂二十年的蠱卵開始接連爆裂。

"快走！"沈素弦最后的清明在瞳孔中閃動，"去毀掉第三......"話未說完，她的身體突然反向折斷，四肢如蜘蛛般攀上洞頂。白發(fā)垂落如蛛絲，瞬間纏住晏清秋的腳踝。

周懷瑾的笑聲在窟中回蕩："好侄兒，你可知沈牧之為何要煉活蠱？"他掀開衣襟，心口處赫然嵌著半塊雙魚玉佩，"當(dāng)年先帝突染怪病，唯有至親骨肉煉成的長生蠱可續(xù)命......"

劍鋒刺穿蠱蟲組成的屏障，晏清秋突然想起地宮冰棺中的生辰帖。沈素弦生于壬戌年三月初七，正是他被取心頭血的日子。而棺中女子腕間疤痕，分明是剜肉取蠱留下的痕跡。

沈素弦的利爪已到面門。晏清秋棄劍抬手，任她尖甲刺入肩胛，順勢將人箍進(jìn)懷中。溫?zé)嵫獨(dú)鈬娫谒希?阿弦，你記不記得后山的梨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