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小口啜飲著溫水,感受到蘇維埃的手穩(wěn)穩(wěn)地扶在他的背后。這種被照顧的感覺既陌生又熟悉,讓他眼眶微微發(fā)熱。他垂下眼簾,生怕對方看見自己眼中閃動的脆弱。
“你昏迷了好久,我已經(jīng)幫你請假了,你好好休息吧。”蘇維埃放下水杯,聲音低沉,“醫(yī)生說你長期睡眠不足,加上精神高度緊張,免疫力已經(jīng)嚴重下降?!彼nD了一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瓷的被子邊緣,“為什么不告訴我你一直做噩夢?”
窗外的雪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痕,瓷盯著那道不斷變幻的光線,想起地下室鐵窗外的雪也是這樣安靜地落下。那時他總以為,雪花是天空掉落的碎玻璃。
“告訴你又能怎樣呢?”瓷聽見自己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夢魘又不是真實的敵人,你又不能想讓他消失就讓他消失?!彼噲D用玩笑掩飾,卻看見蘇維埃的藍眼睛暗了下去。
突然,一雙溫暖的大手包裹住他冰涼的手指?!暗辽?,”蘇維埃的拇指輕輕擦過他的手背,“你不用一個人面對黑暗?!?/p>
床頭柜上的退燒藥散發(fā)著苦澀的氣息,瓷卻在這句話里嗅到了蜂蜜的甜。他想起十幾年前他的父親站在孤兒院門前神情恍惚手里還抱著他,嘴里吶吶自語道“對不起”,然后把他拋下了,讓他在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依靠。
“我夢見...我的養(yǎng)父又把我關進地下室?!贝陕犚娖扑榈穆曇魪淖约汉韲道镆绯鰜?,“說我永遠不配得到愛。”話音未落,蘇維埃突然傾身將他擁入懷中。
“聽著,”蘇維埃的聲音震動著傳入他的耳膜,“那些人犯下了罪孽,那是他們不會去珍惜你,你不需要去討好他們而得到愛,現(xiàn)在你不會得不到愛,你還有我,還有朋友,不會有人不愛你。”他的懷抱像鋼鐵鑄就的堡壘,“如果噩夢再來,你就把我吵醒,我們一起對著它開炮?!?/p>
瓷的淚水終于浸透了對方的大衣。晨光與雪色在房間里流轉(zhuǎn),他第一次注意到蘇維埃的懷抱有著伏特加般熾烈的溫度,能融化西伯利亞最堅硬的永凍層。
瓷在退燒藥的藥效中昏昏欲睡。朦朧中他感覺蘇維埃正用濕毛巾擦拭他汗?jié)竦念~頭,動作笨拙卻溫柔。窗外又開始飄雪,但這次他確信,那些雪花是春天派來的信使。
“安心睡吧?!碧K維埃替他掖好被角,手指劃過他臉頰,“有我守著?!?/p>
瓷在陷入夢鄉(xiāng)前,隱約聽見蘇維埃輕聲哼起《喀秋莎》。這次夢里沒有地下室,只有廣袤的向日葵田,金燦燦的花盤全部朝著太陽的方向。而蘇維埃就站在田埂上,對他伸出沒有利爪的、溫暖的手。
再次醒來時,蘇維埃站在臥室的窗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瓷從床上起來,蘇維埃聽見動靜后轉(zhuǎn)過身,輕聲詢問他,“達瓦里氏,你醒了?還好嗎?”
“比剛剛好多了……”
“那就好。”說這句話的時候蘇維埃還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法蘭西那幾個家伙今天會來看你,你先好好休息一會吧。”
“他們來干什么?”瓷聽見法蘭西他們要來感到疑惑。
“你要是不想讓他們來我就不讓他們來了。”
“不是不想,只是有些疑惑而已,我們明明才見過幾面,為什么會對我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