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瓦上噼啪作響，狂風裹挾著暴雨劈頭蓋臉砸下來，枯枝在泥地里發(fā)出嗚咽般的斷裂聲。江知夏攥著鐮刀的手掌被磨出血痕，卻仍在泥濘的田埂上彎腰割著最后一壟稻子。隆起的腹部墜得她直不起腰，冰冷的雨水混著泥漿，順著她汗?jié)竦募贡惩绿剩傅拇植家律阉浪蕾N在浮腫的腿上。遠處天邊炸開一道閃電，照亮她蒼白如紙的臉——預產期就在這幾日，可婆婆王桂花說，不把三畝地收拾完，不許回屋。

突然，一陣尖銳的刺痛從下腹傳來，江知夏手中的鐮刀“哐當”墜地。她踉蹌著扶住歪斜的稻草人，羊水順著褲腿混著泥水蜿蜒而下。遠處的雷聲震得耳膜發(fā)疼，可王桂花的咒罵聲比雷聲更刺耳：“裝什么矯情！當年我生三個娃還在磨豆腐！”老人沖過來揪住她的頭發(fā)，“趕緊滾回去，別死在地里臟了莊稼！”

江知夏被拽得幾乎窒息，腹部的絞痛卻愈發(fā)洶涌。她跌跌撞撞地爬向土坯房，指甲深深摳進沾滿牛糞的泥地，每一步都像在割裂內臟。當她終于摔進門檻時，血水已經在青石板上洇開凄美的花，而王桂花還在絮叨：“晦氣，把褥子弄臟了又得洗，別回去了，就在豬圈里生吧，免得弄臟了褥子”

江知夏的慘叫混著暴雨砸在屋頂上，王桂花舉著油燈湊到炕邊，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血泊。當嬰兒的胎發(fā)終于露出時，老人突然將油燈重重摜在地上，火苗“嗤”地被雨水澆滅?！坝质莻€賠錢貨！”她一腳踹翻裝著熱水的木盆，“生不出帶把兒的，養(yǎng)你還不如養(yǎng)頭老母豬！”

江知夏渾身脫力地癱在浸透血水的褥子上，看著王桂花抓起啼哭的嬰兒就要往屋外走。泥水順著門框灌進來，在她眼前漫成暗紅的河?！皠e...別...”她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撲過去，指甲在泥地里劃出五道血痕，“她是我的孩子...”

王桂花枯樹皮般的手指掐住嬰兒細弱的腳踝，在暴雨中晃得孩子臉色發(fā)紫：“哭！哭什么！”她扭頭朝癱在泥地里的江知夏獰笑，缺了半顆的門牙漏著風，“留著有用！等長到十四歲，往人牙子手里一送，還能換兩頭牛！”

江知夏瘋了似的撲過去，泥水糊住眼睛也渾然不覺。她死死抱住王桂花的腿，卻被對方用鞋跟狠狠碾著手背：“想跟我搶？當年人牙子把你捆來的時候，怎么不見你這么拼命！”嬰兒的啼哭混著炸雷，在山坳里撕出刺耳的回響，王桂花扯過屋檐下的破麻袋，將不停掙扎的小身子胡亂裹住，“好好養(yǎng)著，你要是敢包皮她，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