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樹下的時空裂隙擴大到第七日時,蘇霓在鏡面彼端看清了那個女子的臉。
——與她一模一樣的眉眼,只是更蒼白,更瘦削。病號服袖口下隱約露出赤金絲編織的住院腕帶,上面燙印的編號「360」正隨著心電監(jiān)護儀的節(jié)奏明滅。女子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忽然抬頭,隔著銅鏡與蘇霓對視。她干裂的唇動了動,沒發(fā)出聲音,但蘇霓讀懂了那個口型:
"剜心……為燈……"
蕭灼的右眼突然流下血淚,星芒視線穿透鏡面,看見女子病床下堆積的考古報告——最上方那張照片里,赫然是他們在皇陵埋下的長明燈。而報告日期寫著:**2023年3月21日,寧安公主墓發(fā)掘第360天。
"三百六十……"蘇霓腕間的赤金絲鐲驟然收緊,"是輪回的次數(shù)。"
鏡面突然漾起波紋,女子的手穿透時空界限,抓住了蘇霓的手腕。
剎那間,棲梧宮的桃枝、皇陵的青銅碎片、現(xiàn)代病房的監(jiān)護儀導(dǎo)線——所有看似無關(guān)的物件都浮起赤金光暈,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命理圖譜。圖譜中央缺失的那塊,正是永和三年冬,寧安公主剜心時被巫女偷走的「因果」。
"原來如此。"蕭灼的劍鋒劃過自己掌心,血珠滴入鏡面,"兩個世界,本就是同一盞燈的兩面。"
病房監(jiān)護儀突然發(fā)出尖銳警報。女子心口的銅牌變得滾燙,皮膚下浮現(xiàn)出與蘇霓相同的赤金紋路。醫(yī)生們沖進來時,她竟自己拔掉了氧氣管,染血的指尖按在銅牌上,嘶聲念出那句被時空模糊的咒言:
"以眼為契——以魂為焰——"
皇陵深淵中的銅鏡應(yīng)聲而碎。無數(shù)鏡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時空的「蘇霓」與「蕭灼」:穿戰(zhàn)甲的將軍為公主戴上朱砂鐲,白大褂醫(yī)生將考古銅牌塞進病患掌心,甚至更遙遠的未來里,星際航艦的指揮官拾起刻著寧安紋的能源核……
蕭灼的左眼突然劇痛,那些被巫女篡改的記憶終于完整——永和三年的大雪中,寧安公主剜出的心沒有喂給暗衛(wèi),而是按進了祭壇下的青銅樹根。她說的是:
“以我心頭血,鑄你長生劫。九世輪回后,雙燈照永夜。"
現(xiàn)代病房的銅牌徹底融化,滲入女子心口。她忽然坐起身,扯斷腕帶赤金絲,絲線另一頭竟連著醫(yī)生白大褂口袋里的考古鎬——鎬尖沾著青銅銹,銹跡組成寧安紋。
同一時刻,皇陵深淵開始崩塌。蘇霓抓住最后一枚鏡片,看見現(xiàn)代的自己將赤金絲纏上醫(yī)生手腕,而醫(yī)生摘下左眼罩——底下不是傷疤,而是顆與古代蕭灼右眼相同的星芒瞳仁。
"我們錯了。"蕭灼的白綾纏住兩人交握的手,"不是輪回,是……"
地動山搖中,他的聲音被巨響吞沒。蘇霓只看見他最后的口型:
"雙生燈芯。"
當最后一粒青銅塵灰落定,棲梧宮庭前的長明燈突然自燃?;鸸庵?,兩段時空開始重疊——病床上的女子睜開雙眼,而蘇霓的掌心,多了塊2023年的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