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很快取來了文房四寶。我蘸墨揮毫,寫下一張請安帖,言辭恭敬,祝賀世子納側(cè)室之喜,言明因身體不適,恐難出席,先行送上祝福。
「將這帖子送去柳家,再準(zhǔn)備一套上好的首飾,作為賀禮?!刮覍ι炙幷f道。
芍藥驚訝地看著我,似乎不敢相信這番話出自我口。前世的我,何等驕縱,怎會容忍世子納妾,更不可能親自送禮恭賀。
「世子妃,您...您這是怎么了?」芍藥小心翼翼地問。
我淡淡一笑,「我夢見父親遭難,陸家滿門抄斬,我被棄如敝屣。一覺醒來,才知是惡夢一場,心中感念,自當(dāng)收斂脾性,謹(jǐn)守本分?!?/p>
芍藥張了張嘴,終是不敢多言,領(lǐng)命而去。
窗外風(fēng)過,吹落幾瓣紫藤。我看著那落花,心中漸漸平靜。前世我在意的,不過是虛名與寵愛。這一世,我只要保全陸家,讓親人平安度日,足矣。
幾日后,果然傳來消息,父親已被調(diào)回京城,重掌兵權(quán),但須將三分之一的兵權(quán)交予劉國公統(tǒng)領(lǐng)。這已是萬幸,前世父親只因穿著繡金蟒袍守城門,便被扣上僭越之罪,一去不返。
而世子府的宴席上,柳如意如愿入府。沒有了我的阻撓與刁難,一切風(fēng)平浪靜。世子甚至派人送來謝語,感我識大體,懂進退,賜下一對羊脂玉鐲。
「世子妃,您這是...」芍藥不解地看著我將玉鐲收入匣中,而非像往常一樣隨手扔給她。
「收好,日后或有用處。」我輕聲說道。
那晚,世子竟登門造訪。兩世為人,我已看透,他不過是來試探我的態(tài)度。
「聽聞夫人身體不適,特來探望?!箘懘ㄒ簧碓掳咨屡?身姿挺拔如松,與記憶中一般無二。
「多謝世子掛念,些許風(fēng)寒,已好轉(zhuǎn)大半?!刮夜Ь葱卸Y,舉止端方。
他眸光微閃,「夫人近來性情大變,讓為夫頗感新奇。」
我垂眸淺笑,「妾身忽有所悟,人生苦短,何必執(zhí)著。世子納妾,是家族大計,妾身自當(dāng)成全?!?/p>
「哦?」他輕笑一聲,「夫人倒是通透了。前日宴席,柳氏多有感念夫人體諒之情?!?/p>
「柳側(cè)室客氣了。世子,妾身斗膽一問,父親鎮(zhèn)守城門一事...」我小心試探。
他面色微沉,「岳父勇武過人,只是朝中暗流涌動,陛下龍體欠安,太子......心思難測。」
我心中一緊。前世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太子覬覦儲位,而國主年事已高,朝中勢力開始暗中結(jié)盟。陸家作為太子外戚,自然成為眾矢之的。
「世子明鑒,妾身謹(jǐn)記于心。」我低頭應(yīng)道。
他起身欲走,突然回首,「夫人,你我成婚三載,為夫一直以為了解于你,今日才知,你心深似海?!?/p>
我不置可否,只是送他出門??粗h去的背影,我心中嘆息。前世我曾如此愛慕這個男人,可最終,他不過將我視作棄子,為保全自己,犧牲陸家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