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推移,我與蘇楠的相處越來越融洽。工作之余,我開始帶她參觀地府的各個區(qū)域:忘川河邊,奈何橋下,甚至是平日少有人至的幽冥花園。
"這些花真美,"她在花園中俯身聞著一朵黑色的花,"人間沒有這樣的品種。"
"這是幽冥花,只在地府生長。"我解釋道,"據(jù)說是由魂魄的記憶凝結(jié)而成。"
"記憶可以化作花朵嗎?"
"在這里,萬物皆有可能。"我拾起一片花瓣,"地府不像人間那樣受物理法則約束,這里更多的是意念和情感的體現(xiàn)。"
她若有所思:"那你覺得,我的記憶會變成什么樣的花?"
"也許是白色的,"我下意識回答,"純凈但又帶著一絲憂傷。"
蘇楠驚訝地看著我:"你很會形容嘛。我以為你只會冷冰冰地念名單、指路。"
我有些尷尬:"工作需要吧。"
"你知道嗎?"她輕聲說,"你其實(shí)比你自己以為的要溫柔得多。"
這句話讓我心里一顫。溫柔?幾百年來,從未有人這樣形容過我。在其他魂魄眼中,我不過是個冷漠的引路人,一個不近人情的差役。
"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我生硬地回答。
蘇楠笑而不語,只是又彎腰去看那些花。那一刻,看著她在花叢中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在久遠(yuǎn)的記憶深處,曾有過相似的一幕。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不再那么冷漠。面對新來的魂魄,我開始嘗試更溫和的態(tài)度;對那些哭喊的,不再是不耐煩地斥責(zé),而是給予必要的安慰;甚至對那些賄賂我的,我也開始猶豫是否應(yīng)該接受。
"你變了。"一天,孟婆在煮湯的間隙對我說。
"有嗎?"我明知故問。
"有。"孟婆笑著點(diǎn)頭,"以前你從來不會幫那些魂魄擦眼淚,現(xiàn)在卻會遞手帕給他們;以前你總是面無表情,現(xiàn)在卻會偶爾微笑。"
我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的火機(jī),輕輕摩挲著它的表面。
"是因?yàn)槟莻€女孩吧?"孟婆意味深長地問,"那個不該來的魂。"
"也許吧。"我含糊地回答。
"小心點(diǎn),許銘。"孟婆突然嚴(yán)肅起來,"地府有地府的規(guī)矩,魂魄終究要走自己的路。不要太過投入。"
我知道孟婆是好意提醒,但心中卻升起一絲反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思考著孟婆的話。是的,蘇楠終究要離開,她只是暫時停留在地府,等到該轉(zhuǎn)世的時候,她就會喝下孟婆湯,忘記一切,包括我。想到這里,我心中竟有些不舍。
在地府的工作場所外,我看見蘇楠正坐在臺階上,望著遠(yuǎn)處的忘川河。夕陽的余暉灑在她身上,給她蒼白的魂體染上一層金色。
"在想什么?"我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在想生前的事。"她回答,"還有死后的事。"
"后悔嗎?"
她轉(zhuǎn)頭看我:"后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