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羽眼睛驟然變亮，眸底漫上期待的光彩，因激動而有些結(jié)巴：“真、真的嗎？”他雙手攥著衣擺，身體微微前傾：“父親，您愿意告訴我？”

多托雷指尖繞著胸前的發(fā)絲打圈，神色少見地流露出懷念：“當(dāng)然，反正告訴你也無妨……”他目光落在盡羽后頸的月牙胎記上：“她后頸也有這么一個胎記?！?/p>

盡羽下意識地摸向后脖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親近感：“那……”他頓了頓，鼓起勇氣繼續(xù)問道：“母親她，長得什么樣子？”（盡羽并不知道洛依斯是他身體血液的大部分來源，所以他和洛依斯長得有些像。）

“很美…”多托雷藍(lán)眸微瞇起，腦海中浮現(xiàn)出洛依斯的模樣，唇角不自覺掛上了輕柔的笑意：“墨藍(lán)色的長發(fā)，眼睛也是相似的顏色。”

盡羽聽著多托雷的描述，在心中想象著母親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熟悉：“墨藍(lán)色…”他喃喃自語，隨后猛地抬頭看向多托雷：“父親，我……我好像在哪見過……”

盡羽越想越覺得后怕，那具消失的身體描述簡直太像了。

多托雷食指微曲托于下頜，沉吟片刻后，認(rèn)為也沒有繼續(xù)隱瞞的必要：“嗯，你見過她……或者說，她的遺體?！?/p>

盡羽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雙眸逐漸被水霧彌漫，聲音中夾雜著哭腔：“那…那就是母親嗎？為什么…為什么不早點(diǎn)告訴我…”

“告訴你又有什么意義？”多托雷周身氣息變得冰冷，仿佛在訴說著這件事的微不足道：“不過是一具尸體罷了?！?/p>

盡羽豆大的淚珠從臉頰滾落，雙手攥緊衣角，指節(jié)因過于用力而有些泛白：“可那是我的母親…”努力平復(fù)心緒，盡羽抽噎著開口：“父親，您…您愛過她嗎？”

多托雷垂眸思忖片刻，神情少見地柔和下來，指尖劃過自己的唇瓣：“愛？或許吧，畢竟她是我目前為止見過最完美的實驗體…”

盡羽得知母親曾遭受和自己一樣的痛苦，心底不由得抽痛：“那…”他緊咬下唇猶豫了幾秒，鼓起勇氣繼續(xù)問：“父親您對母親…有愧疚嗎？”

“愧疚？”多托雷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詞，舌尖抵著腮幫發(fā)出一聲嗤笑，眼眸里卻沒有絲毫笑意：“我為什么要愧疚？”

“畢…畢竟?！北M羽抬手抹掉臉頰上的淚水，說話間又有新的淚珠滾落，聲音越來越小：“母親她…”

多托雷指尖輕點(diǎn)著手臂，似笑非笑地打斷盡羽的話：“她的死與我無關(guān)，不過…她倒是做了件蠢事?！?/p>

盡羽心底一緊，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什……什么蠢事？”他雙手攥著衣擺，指節(jié)因用力而有些泛白，忐忑地等待著多托雷的回答。

多托雷單手支著下巴，話語間漫不經(jīng)心：“在須彌幫助旅行者阻止我的造神計劃……以至于丟掉了性命?！?/p>

盡羽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雙手局促地揪著衣擺：“那……那母親她?！彼齑絿诉鲋曇糁袔е耷唬骸坝辛粝率裁丛拞?？”

“她只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多托雷語氣略微停頓：“關(guān)于你的事，她什么都沒說。也對，畢竟她也不知道你的存在?！?/p>

盡羽雖然早有預(yù)感，但聽到多托雷親口證實，心里還是不由得一痛：“是……這樣啊?！迸θ套I水，不想在多托雷面前表現(xiàn)得太過脆弱。

多托雷周身的氣息愈發(fā)陰冷，瞥向盡羽的眼神也冰冷至極：“哭夠了嗎？盡羽?！?/p>

盡羽趕忙用袖子擦掉眼淚，身子有些顫抖，聲音還帶著些哭腔：“嗯……哭夠了?！彼拖骂^不敢直視多托雷的眼睛：“父親。”

“呵…”多托雷冷哼一聲，神情復(fù)雜地瞥了盡羽一眼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踏出這里一步。”聲音從遠(yuǎn)處悠悠傳來。

盡羽看著多托雷離去的背影，身子緩緩蹲下，雙手抱住膝蓋，將臉埋進(jìn)臂彎里，小聲抽泣著：“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哭累了便迷迷糊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