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爸爸帶我去了那家琴行。他詢問了鋼琴的價格，然后悄悄地在本子上記下了一串數(shù)字。

我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心里又酸又暖。

后來的日子里，爸爸比以前更加拼命地工作。白天在修理店上班，晚上還接些外快。有時候，他累得手都抬不起來，還堅持修最后一臺機器。

"多掙點錢，給你治病，再攢點錢..."他總是這樣說，但我知道他還惦記著那架鋼琴。

轉眼間，我十六歲了，依然不說話，但手語越來越熟練，畫畫也有了不小的進步。學校組織了一次繪畫比賽，我畫了一幅畫，名字叫《等待》。畫中是一個男孩站在河邊，望著遠方，等待著什么。

這幅畫獲得了一等獎，還被市里的展覽館選中展出。爸爸特意請了假，穿上他唯一的一套像樣的衣服，陪我去參加頒獎儀式。

站在展廳里，看著自己的作品被那么多人欣賞，我突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爸爸站在一旁，臉上的驕傲怎么也掩飾不住。

"這孩子畫得真好，可惜不會說話。"一個參觀者小聲評論道。

"會不會說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才華。"另一個聲音接了過來。

我轉頭看去，是我的美術老師。她沖我笑了笑，又對爸爸說："李先生，您兒子很有天賦。如果繼續(xù)深造，將來一定有出息。"

爸爸沒說話，只是用力點了點頭，眼睛濕潤了。

回去的路上，爸爸突然說："默兒，爸爸想給你買那架鋼琴。"

我驚訝地看著他。

"你媽媽喜歡鋼琴，你也應該試試。說不定，你能通過音樂說出想說的話。"

我知道鋼琴有多貴，也知道爸爸這些年攢的錢原本是想給我治病的。我搖搖頭，用手語告訴他：不需要，我很好。

但爸爸主意已定："這錢是給你準備的，用在鋼琴上還是治病上，都應該由你決定。"

就這樣，那架二手鋼琴被搬進了我們的小屋，占去了近三分之一的空間。爸爸還特意找了個鋼琴老師，每周來家里教我兩次。

剛開始，我只是機械地按照老師的指導彈奏，但慢慢地，我發(fā)現(xiàn)自己沉浸在音樂的世界里，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彈琴的時候，我感覺自己仿佛能說話了，通過音符表達內心的情感。

爸爸常常坐在一旁聽我彈琴，有時會閉上眼睛，嘴角帶著微笑。我知道他在想媽媽，想象著如果她還在，會多么為我驕傲。

一年后，我參加了市里的鋼琴比賽。比賽當天，爸爸早早地帶我去了會場，幫我整理衣服，不停地給我打氣。

"默兒，別緊張，就當在家里彈，想象你媽媽在聽。"

輪到我上場時，我深吸一口氣，走向那架黑色的大鋼琴。臺下坐滿了人，但我只看到爸爸，他坐在第一排，沖我豎起大拇指。

我開始彈奏，手指在琴鍵上跳躍，每一個音符都仿佛在講述我的故事。我彈的是一首自己創(chuàng)作的曲子，名為《沉默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