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畫舫驚夢】

第三十六滴雨砸在琉璃燈罩上時，溫蘅摸到了戲服暗袋里的硬物。那枚斷成三截的玉帶鉤正發(fā)著高熱，龍頭斷口處的鎏金紋透過蘇繡戲服，在她腰側烙出北斗狀的灼痕。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唱腔忽地走調。溫蘅的指尖觸到玉帶鉤裂縫里滲出的黏液，那觸感像極了去年在蘇州河底摸到的沉船青銅器。臺下突然騷動，幾位穿和服的商人推開茶倌，腰間太刀柄上纏著的竟是明代樣式的朱雀紋繩結。

"溫老板的《游園驚夢》還差個柳夢梅。"

珠簾被唐刀挑開的剎那，河水的腥氣混著火藥味灌進后臺。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渾身濕透地立在艙口，西裝前襟別的鎏金懷表正逆時針瘋轉。溫蘅的玉帶鉤突然劇烈震動，三截斷玉在暗袋里自行拼合，將她中衣劃出七道血痕——恰似北斗七星排列。

【貳·懷表密碼】

探照燈刺破雨幕的瞬間，霍驍已將染血的牛皮本塞進她水袖。本子扉頁的朱砂印讓溫蘅瞳孔驟縮——這分明是故宮博物院失竊的《永樂大典》"兵械卷"殘頁。

"東洋人的軍艦卯時過吳淞口。"男人摘下滴水的眼鏡，鏡腿內側刻著"M-0792"的編號，"密碼本里藏著子母扣的解法。"

窗外傳來汽艇馬達聲。溫蘅借著化妝鏡反光，看見玉帶鉤的鎏金紋正與殘頁上的星圖共振。最駭人的是懷表掀蓋里嵌著的小像，那明代將軍的容貌竟與眼前人分毫不差。

"霍先生好雅興。"她突然用戲腔念白，指尖蘸著胭脂在鏡面寫下"錦衣衛(wèi)"三字，"三百年了還惦記著搜羅前朝舊物？"

【叁·青銅漩渦】

爆炸聲震碎琉璃燈時，霍驍的唐刀已斬落三支弩箭。箭桿上刻著的梵文咒語溫蘅認得——去年法租界滅門案里，死者額頭都釘著這樣的箭。

"低頭！"

霍驍突然撲倒她。子彈擊碎妝臺，胭脂盒里飛散的朱砂在空中凝成北斗陣型。溫蘅的玉帶鉤迸發(fā)強光，三截斷玉竟懸浮拼合，在艙壁投射出蘇州河底的全息圖：一艘明代沉船正被青銅色的漩渦吞噬，船首螭紋與玉帶鉤如出一轍。

"他們找到寶船了。"霍驍的懷表突然彈開，露出里面轉動的渾天儀模型，"子時三刻前必須——"

畫舫劇烈傾斜。溫蘅在顛簸中看見河面浮現巨大陰影，那分明是艘刻滿甲骨文的日軍潛水艇。更駭人的是，艇身纏繞的鎖鏈上掛滿了明代樣式的青銅鈴鐺，每個鈴舌都嵌著帶北斗紋的玉片。

【肆·杜蘅血】

后艙傳來日語的呵斥聲?；趄斖蝗桓铋_自己掌心，將血抹在玉帶鉤上。鎏金絲頓時暴長，在艙頂織成《清明上河圖》的量子投影。

"密碼本第七頁。"他塞給溫蘅一枚杜蘅草紋樣的銅鑰匙，"松江府工部局地下三層保險柜。"

溫蘅的指尖觸到血珠時，突然看見幻象：建文四年的玄武湖畔，自己穿著醫(yī)女服飾，正將同樣的玉帶鉤塞給玄甲將軍。而此刻霍驍傷口滲出的血，竟與幻象中將軍的血在虛空中交融，凝成"永慕"二字。

"溫小姐果然能觸發(fā)量子糾纏。"霍驍的眼鏡反射著潛水艇的探照燈，"玉帶鉤選擇了你。"

【伍·霓虹諜影】

外灘的霓虹透過碎窗照進來，在血泊里投下"大日本帝國海軍"的倒影。溫蘅借著光影掩護，看見密碼本夾層里藏著張底片——顯影后是具穿著明代服飾的骸骨，心口插著與霍驍相同的懷表。

"昭和十二年七月七日的蘇州河..."她突然明白今日日期為何熟悉，"是盧溝橋事變當天！"

霍驍的唐刀突然指向她咽喉："溫老板可認得這個？"刀柄纏著的正是后臺丟失的湘妃竹笛——笛孔里正滲出與玉帶鉤相同的黏液。

潛水艇的機械臂突然抓破畫舫側板。溫蘅在傾斜的地板上滑向破洞時，玉帶鉤的鎏金絲纏住艙柱。霍驍抓住她手腕的剎那，懷表里彈出一枚翡翠骰子，點數七的凹槽里嵌著微縮的漠北地圖。

【陸·朱雀覺醒】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溫蘅的玉帶鉤突然解體。三截斷玉如流星般穿透艙頂，在夜空中拼出完整的朱雀星宿。更駭人的是，潛水艇上的青銅鈴鐺同時自鳴，聲波在河面刻出與《永樂大典》殘頁完全相同的星圖。

"原來如此..."霍驍突然大笑，他的懷表正在融化，金液形成微型故宮模型，"玉帶鉤是鑰匙，懷表才是鎖！"

日軍汽艇的機槍掃射將妝臺打成篩子。溫蘅撲向霍驍時，一枚子彈擊穿她肩頭的玉帶鉤掛繩。斷裂的絲線在空中自行編織，竟與霍驍懷表里伸出的鎏金絲糾纏成DNA雙螺旋結構。

【柒·雨夜輪回】

子時的鐘聲從海關大樓傳來時，整個蘇州河突然靜止。雨滴懸在空中，每一顆都映著不同時空的影像：西漢巫祝在龜甲刻字、民國間諜轉動保險柜、未來機甲在月球激戰(zhàn)...

"時間錨點確定了。"霍驍的西裝化作明代飛魚服，又變回現代軍裝，"1937年7月7日23時17分。"

溫蘅的戲服不知何時變成了白大褂。她看著玉帶鉤的鎏金絲穿透日軍艇長太陽穴，在那人瞳孔里映出2049年的星空?；秀遍g她聽見阿蘅的聲音："子母扣非止玉器，心意相通才是真鑰。"

潛水艇突然發(fā)射魚雷?；趄敱еS入河心的剎那，懷表與玉帶鉤相撞迸發(fā)強光。溫蘅在刺目光芒中看見三個自己同時伸手——明代醫(yī)女捧著藥匣、民國名伶握著槍、未來科學家啟動粒子對撞機。

【終·殘荷聽雨】

溫蘅在法租界公寓醒來時，晨光正照在床頭染血的密碼本上。肩傷處纏著的繃帶打著精巧的北斗結，枕邊放著霍驍的金絲眼鏡，鏡腿上刻著新添的小字："松江府工部局，辰時三刻。"

窗外，被擊沉的日軍潛水艇正被起重機打撈。青銅鈴鐺在晨風中輕響，聲波震落她窗臺上的殘荷——那枯葉的脈絡，竟與玉帶鉤的鎏金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