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玻璃幕墻外飄著細碎的雪,林夏攥著登機牌的手指泛白。落地窗外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泊車,黑色大衣裹著挺拔的身姿,副駕駛下來的女人踩著細高跟,親昵地挽住男人手臂。
她下意識后退半步,行李箱滾輪卡在地磚縫隙里發(fā)出刺耳聲響。三年前那個雨夜突然在耳畔炸響,男人將文件摔在茶幾上,冷硬的聲音像冰錐:“林夏,你能不能別這么幼稚?”而她舉著手機,屏幕上陌生女人依偎在他肩頭的照片刺得眼睛生疼。
“夏夏!”閨蜜蘇棠的聲音驚散回憶,“想什么呢?這班飛機不等人?!?/p>
林夏最后看了眼玻璃倒影里漸行漸遠的背影。陸沉舟的鬢角似乎添了幾縷白發(fā),笑起來時眼角細紋比記憶里深了些。當(dāng)年他們擠在出租屋吃泡面,他總把煎蛋夾進她碗里;加班到深夜,他會默默把她冰涼的腳捂在懷里;求婚那天,他單膝跪地的樣子笨拙又真誠。
可那些美好終究抵不過一場誤會。她賭氣遠走他鄉(xiāng),再回來時,他身邊已經(jīng)有了能匹配他商業(yè)帝國的女人。櫥窗倒影里,林夏撫摸著鎖骨處的疤痕——那是獨自創(chuàng)業(yè)時意外受傷留下的。曾經(jīng)連瓶蓋都擰不開的嬌氣包,如今能在談判桌上與對手周旋數(shù)小時。
雪越下越大,林夏轉(zhuǎn)身走向登機口。手機彈出新聞推送:陸氏集團與周氏千金訂婚宴將在明日舉行。她刪掉草稿箱里寫了三年的道歉短信,在云端相冊里找到那張泛黃的合照。照片里少年少女在櫻花樹下笑得燦爛,她忽然明白,有些遺憾就像雪,落在肩頭時冰涼刺骨,可走著走著,總會化在歲月里。
飛機沖上云霄的瞬間,林夏望著舷窗外的云海,恍惚又回到初遇的那天。大二的設(shè)計課上,陸沉舟作為學(xué)長來分享創(chuàng)業(yè)經(jīng)歷,黑色襯衫的第二顆紐扣總松著,露出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課后她追著他請教問題,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在梧桐道上崴了腳,他半蹲下來給她揉腳踝時,溫?zé)岬暮粑鼟哌^她泛紅的小腿。
三年后,“L.X”設(shè)計工作室成為新銳品牌。慶功宴上,水晶吊燈將香檳塔映得流光溢彩。蘇棠舉著香檳湊過來:“聽說陸沉舟離婚了,還滿世界找你?!绷窒耐涞卮巴忤驳某鞘袩艋?,無名指上的鉆戒折射出細碎光芒:“告訴他,我過得很好?!?/p>
夜風(fēng)裹挾著花香掠過發(fā)梢,林夏想起上個月在米蘭時裝周的后臺,一位意大利設(shè)計師指著她的作品驚嘆:“這東方美學(xué)的意境,像是雪落在絲綢上的聲音。”那一刻她忽然懂得,那些孤獨創(chuàng)業(yè)的深夜,那些被客戶否定的設(shè)計稿,那些獨自舔舐傷口的時刻,都化作了作品里獨特的韻味。
當(dāng)助理捧著新一季設(shè)計圖來找她時,林夏翻開手稿,扉頁上貼著那張櫻花合照。照片邊緣已經(jīng)微微卷起,可少年少女的笑容依舊鮮活。她拿起筆,在空白處寫下一行小字:“雪落無聲,花開有時?!?/p>
第二天清晨,陸沉舟站在“L.X”工作室樓下,望著二十四樓明亮的燈光。他手里攥著那封被雨水淹沒的信,是三年前林夏離開時留下的。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我等你解釋?!倍?dāng)時忙著處理公司危機,將這封信鎖進了抽屜深處。
電梯緩緩上升,陸沉舟的心跳越來越快。當(dāng)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他看見林夏正和團隊討論設(shè)計方案,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她抬頭,目光與他相撞,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露出得體的微笑。
“陸總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林夏放下手中的設(shè)計圖,語氣平靜。
陸沉舟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喉結(jié)動了動:“當(dāng)年的事,我想解釋?!?/p>
林夏輕笑一聲:“不必了。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彼D(zhuǎn)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文件夾,“這是我們工作室和陸氏集團的合作方案,希望陸總能過目?!?/p>
陸沉舟接過方案,卻沒有翻開:“林夏,我和周瑤只是商業(yè)聯(lián)姻?!?/p>
“那又如何?”林夏直視著他的眼睛,“重要的不是過去,而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小女孩了。”
窗外突然飄起了雪,細小的雪花落在玻璃上,轉(zhuǎn)瞬即逝。陸沉舟望著林夏堅定的眼神,終于明白,有些愛情就像這初雪,來時悄無聲息,去時不留痕跡。而他們之間,早已被時光沖刷成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離開工作室時,陸沉舟將那封信輕輕放在前臺。信的背面,他新添了一行字:“愿你歲歲平安,前程似錦?!?/p>
林夏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陸沉舟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她拿起那封信,看了看背面的字,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微笑。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將城市染成一片銀白。她知道,這一場雪,終于落盡了年少時的癡狂與遺憾。
十年后,“L.X”成為國際知名品牌。在一次采訪中,記者問起她的設(shè)計靈感來源,林夏望向遠處的雪景,輕聲說:“來源于一場錯過的雪,和一個教會我成長的人?!?/p>
雪落無聲,歲月有痕。那些未能說出口的話,那些未能圓滿的故事,都化作了生命中最美的風(fēng)景,在時光的長河里,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