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摻了藍墨水,從窗欞間漏進來。沈樂清蹲在沈樂瑤臥室門邊,耳朵貼著門板。女傭制服袖口沾著地下室?guī)蟻淼拿拱?,手腕上宮少欽的血已經凝固成暗褐色細線。
咔嗒。發(fā)卡在鎖孔里轉出輕響。
推門的瞬間,濃烈的香水味混著草藥氣撲過來。沈樂清捂住口鼻——這味道和母親日記里提過的致幻劑配方太像。梳妝臺上七條蛇形項鏈盤成圈,每顆蛇眼都在月光下泛著藍瑩瑩的光。
"枕頭..."她踮腳踩過地毯,避開那些被月光照得發(fā)亮的藍玫瑰花紋。指尖剛碰到鵝絨枕邊緣,突然被什么扎了一下。血珠滲出來,懸在指尖要滴不滴。
枕頭暗層里露出半截絲線,顏色和沈樂瑤常戴的藍鉆手鏈一模一樣。沈樂清拔下發(fā)簪去挑,簪尖剛碰到線頭,整張床突然發(fā)出齒輪轉動的悶響。
床頭雕花的玫瑰花瓣一片片翻開,滲出藍色黏液。液體順著雕紋流到地毯上,居然自動聚成「滾出去」三個字。沈樂清攥緊發(fā)簪,簪頭突然變得滾燙——是宮少欽給的磷粉在發(fā)熱,和地下室那些試管里的結晶同款反應。
"二十年前的把戲。"她扯開枕套,蠶絲內襯上密密麻麻全是針眼大的小孔。有東西在夾層里隨著她的動作鼓起又凹陷,像在呼吸。
發(fā)簪劃開內襯的剎那,沈樂清后頸汗毛倒豎。不是契約先掉出來,而是一縷胎發(fā)——和她小時候鎖在首飾盒里那縷,發(fā)梢同樣的自然卷。
衣柜鏡面突然泛起漣漪。藍色粉末從天花板簌簌落下,在空氣中組成育嬰室的場景。年輕時的父親抱著兩個襁褓,護士手套上的玫瑰徽章沾著血。
"調包要趁臍帶沒剪斷..."幻象中的父親把金鐲子套在沈樂瑤手腕上,而真正的沈家血脈被塞進印著宮氏家徽的襁褓。嬰兒哭聲里混著父親的嘆息:"樂清,這是為你好..."
沈樂清指甲掐進掌心?;孟笸蝗慌で?,變成父親在現(xiàn)任繼母林美芝面前下跪的畫面。他捧著契約紙一角:"夫人放心,宮家永遠不知道他們養(yǎng)大的是沈家女兒..."
契約!她猛地撲向從枕套滑落的羊皮紙。手指剛碰到邊緣,紙張突然自燃?;鹈绺Z起半尺高,燒出三行隱藏字跡:
【宮夫人發(fā)現(xiàn)調包當日死亡】
【尸體培育出第一株藍玫瑰】
【契約保管人:沈樂瑤】
"??!"窗外傳來沈樂瑤的尖叫。高跟鞋聲像刀子劃破走廊寂靜。沈樂清撕下還沒燒完的半張契約塞進內衣,另一只手抓起梳妝臺上的蛇形發(fā)釵。
門被踹開的瞬間,她看清沈樂瑤瞳孔里閃過蛇一樣的豎線。對方涂著藍色指甲油的手直抓向她胸口:"賤人!那是我嫁進宮家的憑證!"
沈樂清側身閃避,發(fā)釵劃破沈樂瑤手臂。血珠飛濺到契約殘頁上,燒焦的邊緣突然浮現(xiàn)被血圈住的「宮」字。窗外藍玫瑰集體轉向東南方——宮氏集團大樓的方向。
"原來宮少欽的母親也..."沈樂清撞開落地窗躍向陽臺。沈樂瑤在后面嘶吼:"你以為父親愛你?他連你生母都..."
夜風把后半句撕碎。沈樂清抓著常春藤滑下三樓,懷里契約殘片發(fā)燙得像塊烙鐵。黎明前的薄霧中,整個沈宅的藍玫瑰都在劇烈搖晃,花瓣脫離花萼朝她飛來,像無數(shù)藍色的小刀。
沈樂清躍下陽臺時,常春藤的倒刺刮破了她的小腿。血腥味混著藍玫瑰詭異的甜香,在夜霧中彌漫成一片淡紫色的霧靄。她踉蹌著落在花園灌木叢里,聽見三樓傳來沈樂瑤歇斯底里的尖叫:"把契約還給我!那是我的嫁妝!"
宮少欽給的磷粉在內衣里發(fā)燙,燒焦的契約殘片緊貼著心口跳動。沈樂清摸到后腰別著的園藝剪——剛才滑下來時順手從花架上摸的,刀刃還沾著晨露。遠處保安的手電光柱掃過來,她突然想起地下室那些試管里蠕動的藍色結晶。
"東南方..."她撥開瘋長的藍玫瑰枝條,花瓣上的露珠滾落在手背,竟像硫酸般灼出細小的紅痕。宮氏集團大樓的輪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頂層那扇常年亮著燈的窗戶,此刻正對著她閃爍三短一長的光。
小腿的傷口突然傳來針刺般的疼痛。沈樂清低頭,看見血珠在草葉上凝成詭異的六角形結晶——和父親實驗室那些培養(yǎng)皿里的一模一樣。身后主宅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脆響。沈樂瑤的聲音突然變得不似人聲:"你以為逃得掉?我們流著一樣的血!"
沈樂清攥緊園藝剪沖向玫瑰園鐵門。生銹的門鎖在她觸碰的瞬間自動彈開,鎖芯里掉出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上面用金線繡著「宮」字。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兩道雪亮的車燈刺破晨霧,車窗降下露出宮少欽蒼白的手。
"上車!"他無名指上的家主戒指正在龜裂,"契約上的血——"
引擎蓋突然被什么東西砸中。沈樂清回頭,看見沈樂瑤像提線木偶般掛在三樓窗臺,脖頸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藍玫瑰從她七竅里瘋狂生長出來。更可怕的是,那些花莖上全帶著和沈樂清小腿傷口同樣的六角形結晶。
宮少欽猛地踩下油門。后視鏡里,整棟沈宅的藍玫瑰正在集體枯萎,而沈樂瑤的笑聲卻通過車載電臺清晰傳來:"姐姐,你猜父親為什么給宮夫人送藍玫瑰?"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