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長廊,帶來遠山藥園的苦澀氣息。我端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汁,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侍女,覺得自己像極了那些畫本里心狠手辣的妖女。
可我明明只是個剛滿十八歲,連門都沒出過幾次的藥園嫡女啊。
我叫姜晚,姜家的獨女。姜家世代為皇室煉藥,到了我這一代,更是出了個千年難遇的藥引體質(zhì)——我。于是,我被“請”進了皇宮,說是請,其實就是囚禁。我的任務(wù)很簡單,就是成為皇帝陛下的移動藥庫,定期“貢獻”我的血液。
新皇登基,我的身份也隨之改變。從一個不被記載在冊的“藥引”,變成了名義上的“太醫(yī)”。這個太醫(yī)沒有醫(yī)術(shù),只負責給皇帝輸血。聽起來是不是更慘了?
今日,皇帝陛下又病了。據(jù)說是受了風寒,咳得厲害。我被宣到養(yǎng)心殿,見到了這位新皇。
他坐在龍椅上,臉色蒼白,眉宇間帶著一絲倦怠。我行了禮,他只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然后指了指旁邊的桌子。桌上擺著一個精致的瓷碗,旁邊是一把小刀。
我心頭一緊,這是又要取血了。
我走上前,拿起刀,猶豫了一下。每次取血都像經(jīng)歷一次折磨,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疼痛,更是精神上的屈辱。我只是個活著的藥引,連人都算不上。
“怎么?姜太醫(yī)是在猶豫嗎?”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我咬了咬牙,劃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入碗中。鮮紅的血液在白色的瓷碗中顯得格外刺眼。
他看著我的動作,眼神有些復雜。等我滴夠了量,他揮了揮手,示意我退下。
我端著空碗回到自己的院子,這里曾經(jīng)是冷宮的一部分,現(xiàn)在成了我的住所。除了必要的侍女,沒有人會來這里。我就像一個被遺忘在角落的物件,安靜地等待著下一次被需要。
夜里,我睡不著。窗外傳來低低的蟲鳴聲,伴隨著遠處巡邏侍衛(wèi)的腳步聲。我翻了個身,摸到枕頭下藏著的一塊玉佩。
這是我離家時,阿娘偷偷塞給我的。上面刻著一個“晚”字,字跡有些模糊,但每一個筆畫都蘊含著阿娘對我的愛。
想到阿娘,我的眼眶就有些濕潤。她把我養(yǎng)大,傾注了所有的心血,結(jié)果我卻成了家族的“犧牲品”。不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身體是否安康。
在這深宮之中,我最牽掛的就是家人。還有他……
那個在我童年記憶中,像一顆閃耀的星辰一樣存在的人。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在藥園里偷溜進來看書的少年。我那時還小,只覺得這個哥哥長得真好看,讀書讀得真快。他總是喜歡坐在藥園的后山坡上,手里捧著一本書,陽光灑在他身上,像給他鍍了一層金邊。
他叫陸離。
后來,他被接回京城,說是要繼承家業(yè)。他走的時候,送了我一塊玉佩,跟我現(xiàn)在這塊很像,只是上面刻的是一個“離”字。他說,等他安定下來,就回來接我。